“诸卿记住一句话,情不入骨,家不成根。”
“所谓国之根,在家;家之根,在婚;婚若不正,国不安。”
话音落下,朝堂上一片肃然。
便是那些平日里老油条似的大佬,这会儿也只觉得后背发凉,因为他们忽然意识到,这位皇帝说得不仅在理,而且他是认真的。
赵桓坐回御座,抬手抿了口茶,语气却轻快了些:“当然了,朕也不是逼着你们都回去办一场才子佳人的诗词大会,那也不实际。”
“朕今日不过借许郎这门亲事,跟诸位敞亮几句心里话。孩子的婚姻,是家事没错,但你们的家,是朝廷的根基。”
“国之将兴,必先修家;家若和,天下才不乱。”
“今日赐红线,是缘,也是镜。各位卿家回去,好好看看自家儿女,是不是该歇一歇一纸定终身那老派路子,给他们留一点,自己选人的机会。”
“这样将来,才不至于老了以后,抱着杯酒叹一句:悔不当初。”
他最后这话说得轻松,但落在百官耳中,却如暮鼓晨钟。
这不再是帝王发话,而是身在高位者,对天下风气、朝堂人心所做的一次深沉拨乱反正。
而此刻,那一纸红线,也不再只是牵个婚姻的线,而是牵起了一整场,未来大宋新风气的伏笔。
退朝之后,赵桓没多停,便直接往后宫去了。
乾元殿内,天光柔和洒在窗前青纱帐上,殿中香炉袅袅,炉中焚的是益气安神的柏枝香。史芸正倚在软榻上看书,听闻脚步声响起,随口道:“陛下这回来得挺早啊。”
赵桓走上前,坐在她对面,伸手拿起茶盏喝了口,一边笑道:“今日,我和大臣们说了婚姻不能包办,顺着许敬德那事儿,讲了点大道理。”
“嗯?”
“我不是说了嘛,准备撮合他和陆瑛,今日朝上提了一嘴……不过也说得明白,不强求,得先见见面,看对眼了再说。”他说着话,目光落在史芸脸上,带着几分温柔和信任,“这事儿,我想着,家宴那一环,得你来操持。”
史芸怔了一下,随即点点头,眼底多了点笑意:“你还真信我?”
“废话,我连这命都搭进来了,还不信你?”赵桓打趣地回了一句。
史芸白了他一眼,嘴角却压不住地翘起来:“好啊,家宴是吧?那我要先把陆瑛宣进宫来一趟,得跟她好好说清楚这件事。”
赵桓立马点头:“当然得宣。你跟她也熟,让她先心里有个数。别等人坐上饭桌了才知道欸你要给我相亲?那多尴尬。”
史芸失笑:“你还知道相亲这词?”
赵桓微微一顿,心里咯噔了一下,穿帮了。他轻咳一声,佯装镇定:“朕耳目灵通,东市的说法,偶尔听个一两句不稀奇。”
史芸没追问,倒是语气柔和下来:“其实你今天在朝上那番话……我很赞同。”
“多少年了,从皇家到寒门,多少姑娘多少少年,明明才情相投、情意相合,却被活生生拆散了;又有多少,明明心口不合,却被捆在一起,耗尽一生。”她缓声道,“我在女学里教书那几年,见得太多太多了。”
赵桓听着,目光一寸寸柔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