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桓一摊手:“那壶是粗陶!粗陶知道不?你泡出来能不涩嘴?”
李纲在旁笑着摇头:“陛下这心气儿倒真像闲人,只可惜身在御座,难得自在。”
“有你们这些老狐狸看着,我哪儿敢真自在?”赵桓笑着抬杯,“来,都别客气,喝一口,今天这酒唔,宗老亲手带来的秦川老窖,够意思吧?”
众人都笑着举杯,氛围轻松。
不过慢慢的,随着几巡酒下肚,话题就悄悄往主角方向靠了过去。
“许侍郎。”赵桓看向下首的许茂,似笑非笑,“你这儿子,今晚可是关键人物啊。”
许茂顿了下,微笑回道:“敬德年纪虽轻,倒也晓得分寸。不敢说才高绝顶,倒还识大体。”
赵桓笑意更深了些,转头看向那位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许敬德:“许郎,来,朕问你个题。”
“陛下请讲。”许敬德不卑不亢,拱手起身。
“如果朕把你扔去并州,只给你五百人马、三月口粮,地方上下文武一团糟,你会怎么破?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宗泽、李纲、胡宏几人本在低声交谈,听到这话,也纷纷转头看了过来。
许敬德沉吟片刻,道:“启禀陛下,若臣为并州守,将以三策分前后施行。初期稳民心、中期清官吏、后期治边防。”
“说说。”赵桓点点头,神色颇为认真。
“稳民心,首要不杀、不扰、不夺。”许敬德语速不快,但条理分明,“先令军纪严明,开仓抚民,设粥棚、验灾情,遣文吏登门造册,安定民心。”
“清官吏,择能臣调旧部,不求尽善,只取可信。地方官若受贿懈政,先调离,后究责,不可立时震荡,并州积弊非一日,需分批解结。”
“至于边防臣虽无兵符,亦知要害。三月内不宜主动进攻,只需守住粮道、严控奸细,并设游骑五组,昼夜轮巡。三月之后,若再得兵援,方能整军策马,反守为攻。”
一番话落,厅中一静。
胡宏眉头微扬,轻轻点头:“有见识,且稳。”
李纲亦道:“说得不虚,不急于求成,而识政之深处。”
宗泽则抿了口酒,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桓,没说话,但眼神里多了点笑意。
赵桓一手撑着下巴,侧头看着许敬德,笑得颇有点老父亲盯着准女婿的味道:“看来你爹说你沉稳,还真不是谦虚。”
“谢陛下夸奖。”许敬德神色平和,“但此策于纸上终归容易,真到兵事民务面前,臣自知尚有不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