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头西斜时,两人终于推着手推车过了坡。
张大爷执意要给楚运欢塞两个南瓜,少年推让不过,怀里抱着沉甸甸的瓜,忽然想起什么:
“大爷,您那杠杆机井……后来呢?”
“早锈喽!”
张大爷哈哈大笑,
“不过队里那口井现在还在用,
娃娃们放学都去那打水,都说‘张爷爷井’比自来水甜。”
他冲楚运欢眨眨眼,
“明年高考,你要是还栽在数理化上,就回来帮我改良井轱辘,保准比做题有意思。”
傍晚的霞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楚运欢回到家,母亲正在灶台前忙活,看见他怀里的南瓜,惊讶地张了张嘴。
少年把南瓜放在灶台上,忽然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——
是张大爷用玉米秆皮缠着的,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几道杠杆公式,末尾还有行小字:
“实在想不明白,就画图。”
母亲擦了擦手,轻声问:
“今天……累不累?”
楚运欢摇摇头,舀了瓢水灌下去,
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到胃里,像那条藏在玉米地里的水塘。
他抬头看见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,在煤油灯下像撒了一层细盐,
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胀。
夜里,楚运欢趴在炕沿,就着油灯看那几道公式。
窗外蛐蛐叫得正欢,
他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杠杆,一端放上南瓜,另一端压上秤砣——
是老爹称猪崽用的那个。
画着画着,他想起张大爷说的“裂缝里抽新枝”,
想起歪脖子枣树酸涩的回甘,
想起水塘里晃动的光斑。
油灯芯爆了个灯花,楚运欢的影子投在土墙上,像一棵努力向上生长的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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