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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退婚（第1页）

后院的兰草开得正盛，叶片修长如剑，花瓣却嫩得像染了晨露的玉。马渊牵着窦明的手站在花架下，指尖能触到她掌心的温软，还有些微的汗湿。

“你看这株‘素心’，”他屈指轻点一片叶子，声音压得低低的，带着点刻意的狡黠，“花瓣白得像你刚匀了脂的脸，就是性子没你活泼——它要是能说话，定要怨我偏心，只盯着你看。”

窦明被他说得脸颊发烫，抽手想去捂他的嘴，却被轻轻攥住。她抬头瞪了一眼，眼尾的红晕却泄了气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哪有伯爷净会说这些不正经的。”

正闹着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。“妹妹跟妹夫，果然是蜜里调油的恩爱。”

两人猛地松开手，像被烫到一般。窦明往后退了半步，裙摆扫过兰草的叶子，慌得忙去扶，脸颊红得快要滴血，眼神都不敢往窦昭那边落。

马渊倒还算镇定，拱手道：“昭姐儿有事？”

窦昭缓步走近，淡白素衣在绿草丛中愈发显得清挺。她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圈，才看向马渊：“我看伯爷是个爽快人，正好有件事，想请伯爷搭把手。”

“昭姐但说无妨。”马渊点头，目光诚恳，“只要是我能办到的，看在明儿的面子上，定竭尽全力。”

窦昭看向一旁还在抿唇害羞的窦明，语气沉了沉：“我的未婚夫济宁侯，是京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，经常流连青楼，绝非良配。我不想嫁给他，却苦于没有办法脱身，不知妹夫有没有门路能帮我周旋一二？”

马渊闻言，眉峰微蹙。济宁侯是贵族，婚事岂是说改就能改的？他下意识地看向窦明，等着她的态度。

窦明心里早己转了几转。姐姐自小跟着祖母在城郊庄子上长大，没享过多少闺阁清闲，反倒凭着精明头脑开铺子、做买卖，赚下的银钱填了窦家不少亏空。这样有主见的人，若非真被逼到份上，绝不会开口求人。看来那济宁侯是真的不堪。她抬眼看向马渊，轻轻点了点头，眼里满是恳切。

得了窦明的准话，马渊心里有了数。他看向窦昭，语气郑重了些：“此事牵连甚广，确实棘手。我这几日先在京里打听打听济宁侯的底细，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。过两日给你准信。”

窦昭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动，她福身一礼，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：“如此便多谢妹夫了。往后若有需要窦昭之处，无论何时何地，我必鼎力相助。”

马渊：“昭姐儿言重了，都是一家人，明儿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姐姐所托非人，落了个虎狼窝。”

风拂过兰草，带起一阵清香。窦明看着姐姐紧绷的肩膀松了些，悄悄拉了拉马渊的袖子，眼里满是“还好有你”的庆幸。马渊回握住她的手，指尖微用力——这事难办，但他应下了。

日头爬到正头顶时，蝉鸣在院角的老槐树上起了调子。一个穿碧色比甲的侍女轻步走进后院，屈膝道：“太夫人让请三位去偏厅用饭呢，席面都备好了。”

马渊松开牵着窦明的手，窦昭己敛了方才的凝重，三人对视一眼，心照不宣地不再提退婚的事。穿过抄手游廊往偏厅去时，窦明悄悄跟马渊说：“樊楼的厨子最会做松鼠鳜鱼，待会儿你可得多尝尝。”马渊笑着应了，眼角余光瞥见窦昭正低头跟侍女吩咐着什么，想来是交代午后铺子的事。

偏厅里果然己经坐满了人。崔太夫人在上首坐着，手里依旧转着佛珠；窦世枢也就是窦五爷正跟身旁的弟弟窦世英说着话；王夫人坐在太夫人下首，见三人进来，忙笑着招手：“可算来了，就等你们呢。”

马渊率先行礼问安，窦明和窦昭也跟着见过长辈，这才依次入席。桌上的菜早己摆得满满当当，琉璃碗里盛着红亮的松鼠鳜鱼，翡翠盘子里码着晶莹的虾饺，最中间那盆驼峰羹冒着热气，香气混着酒气漫了满室——果然是樊楼的手笔，连装菜的器皿都透着精致。

“快动筷吧，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崔太夫人示意众人，自己先夹了一筷子清淡的莲子羹。

席间倒也热闹。窦世英聊着江南的收成，王夫人问起马渊府里的下人安置，窦明则忙着给马渊布菜，夹了块鳜鱼还不忘叮嘱：“小心刺。”

窦世枢喝了口酒，忽然拍着马渊的肩膀笑道：“贤侄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，有些事我得跟你说道说道。前儿吏部李侍郎家的公子，就因在朝上跟御史呛了句嘴，被参了本，罚俸半年呢！这为官之道，首在‘藏锋’二字，尤其你年轻气盛，更得学会”

话没说完，就被崔太夫人冷冷打断：“老二，吃饭呢，说这些官场上的浑话做什么？渊儿是干实事的人，心里有数。”她放下筷子，目光扫过窦世枢，“倒是你，自家的事还没理清楚，倒有闲心管起别人的事了。”

窦世枢被噎了一下，讪讪地摸了摸鼻子，不敢再言语。马渊心里明白，太夫人是怕他初入官场被这些“门道”带偏，这份维护之意让他心头一暖，忙举杯道：“世叔的好意晚辈心领了，只是晚辈愚钝，只知按章法办事，倒让世叔见笑了。”

崔太夫人这才缓和了脸色，给马渊夹了块豆腐：“吃饭吧，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，不必学那些油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