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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调查（第2页）

马渊，伸手掐灭了最后一截香，“看来我这次要进宫面圣了，去官家那里探探底，了解了解官家的口风，见了太多明哲保身，可这蒋梅荪是实打实为百姓做事的。他若倒了，恐怕会使朝廷里做实事的官员们寒心。

福建，黑甲军军营。

皇城司挡头李卫。带领一队皇城司人马，停在黑甲军大帅营帐外，面对蒋梅荪道官家旨意，福建总督蒋梅荪即刻进京述职，因福建私开粮仓一事接受三法司问询，旨到施行，不得拖延。

帐篷的帆布被风掀得猎猎作响，蒋梅荪扶着腰间的佩刀站在帐口，目光扫过那些涨红了脸的亲兵。黑甲军的人墙在三十步外泛着冷光，矛尖上的铜饰随着队列的呼吸微微颤动，像一圈咬得极紧的铁箍。

“王二，把刀收起来。”他的声音不高，却让那个拔出刀的壮汉。刀鞘磕在甲胄上发出闷响，王二梗着脖子吼：“大帅！他们凭什么拿您？去年海贼围城，您一天一夜没合眼，现在倒成了阶下囚？”

人群里炸开一片附和，有人将头盔狠狠砸在地上，铁壳撞着冻土发出哐当声。蒋梅荪深吸一口气，抬手按住自己的头盔——那顶缀着红缨的铁盔上还留着去年剿匪时的箭痕。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泉州府衙，老知府捧着账本哭，说仓库里的粮够撑到秋收，他当时拍着对方的背笑，说总能想出法子。

“都吵够了没有？”蒋梅荪提高了声调，右手在胸前重重一按，“我蒋梅荪在福建六年，你们跟着我，是为了护着这方百姓，还是为了跟朝廷置气？”

骚动声渐渐低下去，只有风还在扯着军旗。他看向站在最前排的宋国公世子宋墨，对方手按剑柄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，眼神却亮得很。“宋墨，”蒋梅荪放缓了语气，“我走之后，军中你盯紧些。还有看紧弟兄们，不要让他们受了奸人的挑拨，跟朝廷作对，另外上个月拨给弟兄们的冬衣，记得催着匠人赶出来。”

宋墨猛地单膝跪地，甲片相撞的脆响惊得几只麻雀从帐顶飞起来。“末将遵命！”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，“大帅此去多保重。”

蒋梅荪笑了笑，转身解下腰间的虎符，抛给宋墨。青铜符牌在空中划过弧线，宋墨稳稳接住，掌心立刻被那冰凉的触感烫得发颤。

“皇城司的诸位，”蒋梅荪转向那些始终沉默的黑衣人，抬手解下头盔，露出鬓角的几缕白发，“走吧。让兄弟们看看，我蒋梅荪行得正坐得端，不怕去汴京走一遭。”

黑甲军的队列忽然分开一条通路，蒋梅荪迈步前行时，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，那是所有士兵在给他行注目礼。

蒋梅荪忽然停下脚步，回身对着队列深深一揖，惊得众人连忙单膝跪地。

“这六年，辛苦诸位了。”他的声音被风送得很远，“等我回来，咱们在福州城里喝庆功酒。”

官船泊在闽江口，乌木船身被江水浸得发黑，船头悬着的“皇”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。李卫亲自扶着蒋梅荪踏上跳板，木板在两人脚下微微晃动，江面上的冰碴子撞着船身，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
“启碇吧。”蒋梅荪站在甲板上，回头望了一眼岸边的黑甲军。宋墨还跪在雪地里，怀里紧紧抱着那枚虎符，像抱着福建的半壁江山。

船工们吆喝着拉起锚链，铁链摩擦的哐当声惊飞了芦苇丛里的水鸟。蒋梅荪转过身，望着滔滔东去的江水，忽然想起年轻时初到福建，也是这样一个冬日，他站在同样的位置，看着岸边送别的百姓，心里想着定要让这方水土再无饥寒。

“李档头，”他忽然开口，目光落在远处的水天相接处，“你说，这江水要是能说话，会不会记得我蒋梅荪做过的事？”

李卫愣了愣，刚要回话，却见蒋梅荪己经转过身，负手立在船头，背影挺得笔首，像一株在寒风里不肯弯折的青松。

船行渐远，岸边的黑甲军越来越小，最后缩成一团模糊的黑影。蒋梅荪抬手拢了拢衣襟，对着舵工朗声道：“扬帆，往汴京去。”

帆布升起来的瞬间，阳光恰好穿透云层，洒在蒋梅荪的脸上。他微微眯起眼，仿佛己经看见汴京的城门，看见三法司的公堂，看见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，正等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