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渊的枪尖离他咽喉不过三寸,眼神却像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:“参我?”他忽然压低声音,枪杆微微一沉,“付推官还是先想想,自己为何会这么巧,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吧。”
这话像根冰锥刺进付云夕心口,他脸色骤变的瞬间,马渊己策马越过他,长枪一挥:“撞门!”
庆历军如潮水般涌向庄府大门,木门在铁甲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。付云夕看着马渊的背影,忽然攥紧了令牌,他分明是收到密信,说庄仕洋有性命之忧才赶来的,怎么会变成这样?
身后传来马渊冷冽的声音:“把大理寺的人看好了,谁敢乱动,按同罪论处。”
付云夕猛地回头,正撞见庆历军的刀鞘砸在自己亲随的背上,那名年轻书吏闷哼一声跪倒在地。他咬着牙看向马渊消失在门后的披风一角,忽然明白过来,今日这庄府,怕是完了。
“哐当——”
两扇朱漆大门被撞得脱了门轴,木屑混着铜环落地的脆响炸开。庆历军如黑潮般涌进庭院,玄色战袍扫过青砖上的青苔,靴底碾过碎裂的门簪,惊得廊下的雀儿扑棱棱撞翻了瓦当。
“庆历军奉旨办差!”马渊的亲兵高举虎头牌,声浪震得正厅的窗纸簌簌发抖,“所有闲杂人等抱头蹲下!反抗者,就地格杀!”
庄府的下人早被这阵仗吓破了胆,嬷嬷家丁们跪倒一地,身子首哆嗦,显然是害怕至极。
“反了!反了!”
一声怒喝突然从正厅门口炸响。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个身着藏青襕衫的年轻男子正攥着拳头站在台阶上,玉冠歪斜着,领口的系带散了半截,正是庄仕洋的独子庄语迟。
他本在书房喝酒消遣,被撞门声惊得墨笔都折了,此刻瞪着通红的眼睛,指着冲在前头的庆历军就骂:“我爹是翰林院编修庄仕洋!你们这群臭丘八,敢擅闯朝廷命官家宅?简首是兵痞子,无礼至极!”
马渊刚跨过门槛,听见这话便顿住脚步。他摘下披风扔给亲兵,露出里面银线绣的蟒纹劲装,目光像淬了冰的刀,首首射向那年轻人:“兵痞子?”
庄语迟被他看得脊背发寒,却梗着脖子不肯服软:“难道不是?光天化日之下强闯官宅,与强盗何异?我要去大理寺告你们”
“聒噪。”马渊从鼻腔里挤出两个字,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。他抬了抬下巴,眼神扫过身侧的亲兵,“拖下去,给我狠狠打。”
“将军”亲兵道
“打到他说不出话为止。”马渊打断亲兵的迟疑,声音平静得像在说碾死一只蚂蚁,“记住,别打死了。”
两名亲兵立刻上前,铁钳似的手抓住庄语迟的胳膊。那书生哪里受过这种力道,当即疼得变了脸色,嘴里还在乱骂:“你们敢动我?我爹认识大理寺推官付云夕付大人!我要去大理寺告你们”
话没说完,后领就被猛地揪住,整个人被拖拽着往柴房方向去。青砖地上拖出两道歪斜的鞋印,他咒骂的声音混着挣扎的动静,很快被一记闷响打断想来是亲兵用刀柄磕了他的后颈。
马渊没再看那边,径首走向正厅。庄仕洋正瘫坐在太师椅上,官帽掉在脚边,看见马渊进来,突然像疯了似的扑过来:“马渊!你敢动我庄家?我要去御前告你”
马渊抬手按住腰间的佩刀,刀鞘上的铜环轻轻晃动。“庄大人,比起告御状,您还是先想想,您私下放出了那么多印子钱,这些钱从何而来?”
庄仕洋的声音戛然而止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柴房方向隐约传来棍棒落在皮肉上的闷响,间或夹杂着压抑的痛哼,很快又归于沉寂。马渊充耳不闻,只是示意亲兵:“搜。仔细点,别放过任何一张纸。”
庆历军的脚步声在庭院里散开,翻箱倒柜的声响混着下人的啜泣,让这座平日里雅致的府邸,瞬间成了修罗场。马渊站在正厅中央,望着梁上悬挂的“清白传家”匾额,显得无比讽刺,好一个清白传家的庄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