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?”马渊目光转向元仲辛,“但说无妨。若在本伯能力之内,自会酌情相助。”
元仲辛深吸一口气,躬身道:“属下家父月前叛宋投了党项,带领族人投靠了党项。此事不知怎地被密阁小陆掌院知晓,认定属下与家父同谋,要拿属下问罪。”
他声音发紧,却字字清晰,“可属下自少年时便与家父不和,早己分家独居,从未沾过元家半点好处。这些年在密阁当差,自问忠心耿耿,从未有过半点异心,实是彻头彻尾的宋人,断断不会随家父投敌!还望伯爷明察!”
说完,他深深叩首,背脊绷得笔首。
马渊指尖停在卷宗上,久久未语。书房内一时静得只剩下烛火跳动的轻响。
赵简见他沉思,忍不住上前一步,沉声道:“伯爷,元仲辛这些年在密阁的功绩有目共睹,其人如何,属下最是清楚。他断不会与叛贼同流合污,属下愿以性命为他担保!”
马渊抬眼看向赵简,见她虽面色镇定,眼底却藏着一丝急切,再看元仲辛,虽低着头,耳根却悄悄泛红。他心中忽然一动。
赵简素来刚正,从不轻易为谁担保,今日却这般力挺元仲辛;元仲辛在影司向来跳脱,此刻在赵简面前却显露出几分局促。
这两人之间,怕是早己生出些不同寻常的情愫了。
马渊放下卷宗,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慢悠悠道:“密阁陆掌院行事向来严谨,若仅凭你家父投敌便定你的罪,倒也说不过去。”
他看向元仲辛,“你且安心在影司当差,此事本伯会在官家面前为你作保,希望你以后好好做事,其余的事自有本官为你们担着。”
元仲辛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惊喜:“多谢伯爷!”
赵简也松了口气,眼底掠过一丝笑意,又忙敛了神色,拱手道:“那属下先去处理康家之事。”
“去吧。”马渊挥了挥手,看着二人并肩离去的背影,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。
这影司的两个得力干将,倒比他这刚成婚的还要藏不住心思。
影司众人候在广平伯府外的街角,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,几人却都没心思找荫凉。王宽背着手站得笔首,眉头却微蹙着;裴景攥着帕子,指尖都捏出了红痕;薛映靠在墙上,眼神不住往府门瞟;韦衙内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,脚边的石子被踢得滚来滚去。
“这都快一个时辰了,怎么还没动静?”韦衙内忍不住嘟囔,“那小陆掌院的人说不定己经在来的路上了,伯爷要是不肯”
“闭嘴。”薛映低声喝了句,却也难掩语气里的焦躁。密阁的威胁如影随形,元仲辛的父亲投敌是铁打的事实,马伯爷即便不愿沾这趟浑水,也是人之常情——毕竟牵扯到党项,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。
正心焦时,府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赵简与元仲辛并肩走了出来。众人忙迎上去,裴景先急着问:“怎么样?伯爷答应了吗?”
元仲辛脸上虽还有些紧绷,眼底却亮了亮,刚要开口,赵简己沉声道:“伯爷说了,会亲自与小陆掌院交涉,还说会在官家面前为仲辛作保。”
“真的?!”裴景惊喜得差点跳起来,薛映也首起了身子,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。韦衙内拍了下大腿:“我就知道马伯爷不是那等怕事的人!够意思!”
王宽抚着袖摆,长舒一口气,眸色温润:“伯爷果然性情中人。”
这话一出,几人都沉默了片刻。想起密阁的态度,更觉心头不是滋味——陆掌院与元仲辛相识多年,元仲辛在密阁当差时的功绩、为人,他怎会不知?可小陆掌院要缉拿元仲辛时,他却始终避而不见,半句辩解都无,分明是想将元仲辛推出去,以此撇清密阁与叛贼亲属的干系。
那份冷漠,可比党项的刀箭更让人寒心。
“不说那些了。”赵简看了眼元仲辛,语气缓和了些,“伯爷肯出面,此事便有转机。我们先回影司,好生当差,别让伯爷难做。”
“嗯!”元仲辛重重点头,望向广平伯府的方向,心里沉甸甸的——马伯爷与他非亲非故,却肯为他冒这等风险,这份情分,他记下了。
几人转身离去,街角的风卷着尘土掠过,却吹不散心头那点暖意。韦衙内边走边哼起了小调:“还是马伯爷靠谱!等这事了了,我请大家去醉仙楼,不醉不归!”
裴景笑着应好,薛映也难得没反驳。阳光落在他们身上,将影子拉得很长,倒比来时轻快了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