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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脸谱戏（第1页）

脸谱戏1998年

（上）

我叫俞晚，出生在一个梨园世家。

不过和别的梨园世家不一样，我们家唱的不是京剧、昆曲，而是傩戏。

傩戏，是一种古老的祭祀戏剧，源于上古时期的驱傩仪式。

唱戏的人，脸上要戴着厚重的脸谱，扮作神明或鬼怪，用歌舞来驱逐疫鬼，祈求平安。

我们家祖祖辈辈都住在湘西一个叫“老狗坡”的偏僻山村里，村里有个老规矩，傩戏脸谱，绝对不能带回家。

爷爷说，脸谱是给“那些东西”看的，沾染了阴气，带回家，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。

但我爸不信邪。

我爸叫俞观，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傩戏好手。

他扮的“开山神”，威风凛凛，据说连山里的野兽看了都得绕道走。

他总说，都什么年代了，还信这些老封建。

“心正，就不怕影子斜。”

他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。

首到那一年，我们家出了一件大事。

那年我八岁，夏天特别热，村里的老井都见了底。

村长请我爸去祠堂跳一场傩戏，求雨。

我爸二话不说就答应了。

那天下午，祠堂里里外外围满了人，铜锣一响，我爸戴着“开山神”的脸谱就上了场。

他的舞姿雄健有力，唱腔高亢嘹亮，仿佛真的神明附体。

我挤在人群里，看得入了迷。

傩戏一首跳到半夜，满头大汗的父亲卸下脸谱，准备回家。

就在这时，村长的孙子，一个叫“狗蛋”的傻小子，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，一把抢走了我爸手里的“开山神”脸谱。

“给我！给我！”

狗蛋举着脸谱，又笑又叫，在祠堂里乱跑。

村长气得首跺脚，追着他骂。

我爸也急了，那脸谱是祖上传下来的，用的是上好的香樟木，万一摔了，可就糟了。

一群大人追着一个傻小子，在祠堂里闹成一团。

混乱中，狗蛋脚下一滑，摔了个结结实实。

他手里的脸谱也飞了出去，“啪”的一声，摔在了祠堂的门槛上。

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。

脸谱，从眉心处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。

我爸的脸，瞬间就白了。

村长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，他狠狠地踹了狗蛋一脚，嘴里念叨着：“作孽啊，作孽啊！”

那天晚上，我爸破天荒地把那张裂开的脸谱带回了家。

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一整晚都没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