纸人还乡1997年
上
我叫云生,从小在城里长大,对老家没什么印象。
爷爷叶敬元是个倔脾气,年轻时就跟太爷爷闹翻,一个人跑出去闯荡,几十年没回过那个叫“锁龙峪”的穷山沟。
首到上个礼拜,一封电报拍到我爸单位,说爷爷在陕西洋县的亲戚家没了。
突如其来,像一声闷雷。
我爸眼圈当场就红了,捶着桌子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丧事得办,而且得回锁龙峪办。
落叶归根,这是我爸的执念,也是爷爷生前模模糊糊提过的一句念想。
于是,我请了假,陪着我爸踏上了回乡的路。
我们先到的不是锁龙峪,而是爷爷咽气的洋县。
接待我们的是村里来的一个长辈,叫全叔,黝黑精瘦,像一截风干的老树根。
全叔见了我们,话不多,一个劲地抽烟,眉头拧成一个疙瘩。
“节哀。”
他说,声音沙哑。
“全叔,我爹他”
我爸声音哽咽。
“老爷子走得还算安详。”
全叔叹了口气,指了指停在院子里的一个奇怪东西。
“只是,这还乡的规矩,有点麻烦。”
那东西,就是一切诡异的开始。
它是一个纸人,扎得和我爷爷一模一样,等身高,穿着爷爷最喜欢的那件蓝色中山装。
纸人的脸是用一种很特殊的光滑纸张做的,画师手艺极高,竟把爷爷那股子倔强又慈祥的神情画出了七八分。
“这是?”
我爸愣住了。
“纸人还乡。”
全叔把烟头在鞋底摁灭。
“咱们锁龙峪的规矩,客死他乡的人,魂魄飘零在外,得用纸人做替身,把魂请回来,一路带回家,才能下葬。”
听着就邪乎。
我一个在城里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青年,本能地觉得抵触。
“这都什么年代了,还搞这些封建迷信”
我小声嘀咕。
全叔耳朵尖,听见了,浑浊的眼睛瞥了我一眼,没作声。
我爸却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