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运椅2012年
上
我叫胡小寂,寂寞的寂。
这名字是我那个当了一辈子语文老师的爹给起的,他希望我能“淡泊明志,宁静致远”。
可这操蛋的生活,显然没领会到我爹的意境。
2012年的夏天,我感觉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。
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广告公司干了三年,就在我以为自己能混上个小组长的时候,公司黄了。
谈了西年的女朋友,拿着我用最后一个月工资给她买的包,转身就上了一个宝马男的车。
她说:“胡小寂,你人很好,但我们不合适。”
这句“不合适”,就像一盆冰水,把我从头浇到脚,连带着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,冻得又硬又脆。
搬出那个我们曾经称为“家”的出租屋,我用身上仅剩的钱,在老城区租了个阁楼。
那地方,墙皮一碰就掉渣,楼梯踩上去“咯吱”作响,好像随时要散架。
白天还好,一到晚上,窗外昏黄的路灯光透进来,把屋里那些破烂家具的影子,拉得张牙舞爪。
我就像一只被遗弃的野狗,蜷缩在这个城市最不起眼的角落里,舔舐着自己的伤口。
那天下午,天气闷得像个蒸笼,我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,试图用双脚的疲惫,来驱散心里的烦闷。
不知不觉,就走到了一条没来过的小巷。
巷子很深,两边的老房子挤得密不透风,阳光都很难照进来。
巷子口,有一家古董店,店门是那种老式的木门,虚掩着,门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匾,字迹己经模糊不清。
鬼使神差地,我推开了那扇门。
“吱呀”一声,门轴发出不甘的呻吟,一股混杂着木头、灰尘和某种不知名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店里很暗,光线被门口的杂物挡住大半,显得影影绰绰。
一个干瘦的老头正趴在柜台上,用一块麂皮,慢悠悠地擦着一个铜手炉。
他抬起眼皮,浑浊的眼珠在我身上扫了扫。
“随便看。”
声音沙哑,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。
我点点头,开始在店里漫无目的地打量。
这店里的东西,杂乱无章地堆放着,佛像、瓷器、旧书、铜钱什么都有,上面都落着一层厚厚的灰。
我没什么鉴赏能力,也买不起,纯粹是找个地方躲避外面的酷热和心里的空虚。
走到店铺的最深处,我的目光,被一把椅子吸引了。
那是一把通体乌黑的木制扶手椅,样式是民国时期流行的那种,带着点西洋味,但扶手和椅背上,又雕刻着一些看不懂的中式云纹。
它就那么静静地立在角落里,仿佛和周围的杂乱格格不入。
不知道为什么,看着那把椅子,我心里没来由地一动。
感觉它不像一件死物,倒像一个沉默的活物,在幽暗中注视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