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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对称画（第1页）

对称画2011年

（上）

我叫程烁，一个半吊子的平面设计师。

说半吊子，不是谦虚，是写实。在这个圈子里，要么你才华横溢，要么你人脉通天，我两样都不占，只能靠给一些小公司做点不入流的海报、logo混口饭吃。

那年夏天，我刚跟分了手的女友从合租房里搬出来，用身上仅剩的钱，在老城区租了个便宜的单间。

房子在顶楼，六楼，没电梯。楼道里堆满了杂物，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，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头，像是某种风干的肌肉组织。

唯一的好处是便宜，以及安静得有些过分。

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，顶着个油腻的地中海，说话时总喜欢把一串钥匙在指尖转来转去。

“之前的租客走得急，有些东西没来得及搬，你要是觉得碍事，就扔了。”

他指了指墙角。

那里立着一幅画，用一块脏兮兮的灰布盖着。

我当时没太在意，只想着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。那段时间我正接一个私活，客户要求很高，改了七八稿还不满意，我每天焦头烂额，根本没心情关心前租客留下了什么遗物。

首到一个星期后，我才第一次掀开了那块灰布。

灰尘扑面而来，呛得我首咳嗽。布下面，是一幅装在极简黑色画框里的画。

画的内容很奇怪，不是山水，也不是人物，而是一些繁复、规律的几何线条和色块。

所有的线条和色块，都以画面的中轴线为基准，呈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、令人窒息的对称。

左边的每一个点，都能在右边找到一个对应的点。左边的每一道弧线，都与右边的那一道别无二致。

我学过美术，对构图和色彩都很敏感。这幅画的技巧不算高超，但那种偏执狂般的对称感，却有一种诡异的魔力，让人的视线一旦陷进去，就很难再拔出来。

就像盯着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。

我鬼使神差地把画挂在了我书桌正对面的墙上。

我觉得，这种极致的对称，或许能给我的设计带来一些灵感。

诡异的事情，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。

为了赶稿，我熬到半夜，泡了杯速溶咖啡提神。我习惯性地把咖啡杯放在了书桌的右侧。

几分钟后，我抬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，无意中一瞥。

我看见书桌的左侧，同样的位置，也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咖啡杯。

杯子里的咖啡还冒着热气，腾起的白雾都和我右手边这杯的形状相差无几。

我愣住了。

我明明只泡了一杯咖啡。

我伸出手，碰了碰左边那个杯子，触感温热，是真实的。我端起来闻了闻，和右边这杯一模一样的廉价咖啡味。

难道是我熬夜熬糊涂了，自己泡了两杯却忘了？

我摇了摇头，没把这事放在心上。

可接下来的几天，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。

我买了一双新拖鞋，穿在脚上。第二天早上起来，床边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双一模一样的拖鞋。

我晾在阳台上的袜子，明明是一双，收的时候却发现，晾衣绳的两端，各挂着一只。

整个屋子，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强迫症患者，在悄悄地将我生活里的一切，都变得对称起来。

我开始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和不安。

这种感觉很微妙，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线，在暗中拉扯着你，纠正你每一个不经意的举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