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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影子戏（第1页）

影子戏2008年

上

我叫林岁安，一个名字听起来比我本人要安稳得多的普通人。

2008年，我在一家不好不坏的广告公司做设计，每天的工作就是把甲方的“五彩斑斓的黑”变成现实。

那段时间，我接了个大活儿，一个国际品牌的本地化宣传。

压力大得像口粘稠的浓痰，咳不出来，也咽不下去。

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，我发现我的影子，好像活了。

最开始，只是极其细微的异常。

比如我明明是坐着没动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地上的人影，似乎悄悄地伸了个懒腰。

等我猛地转头去看，它又老老实实地、和我一模一样地瘫在椅子上。

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，只当是连续熬夜加班出现的幻觉。

毕竟，谁会去怀疑自己的影子呢？它不就应该是光照在我们身上，投下的那片理所当然的黑暗吗？

可事情越来越不对劲。

一个周三的下午，老板把我叫进办公室，唾沫横飞地痛骂我最新的设计稿“没有灵魂”。

我低着头，一声不吭地听着，心里憋屈，但脸上不敢有半点表现。

就在这时，我看见了。

我看见我投射在光洁地板上的影子，在我面前，缓缓地、缓缓地，竖起了两根中指。

动作清晰，充满了无声的挑衅和怨毒。

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，像被人攥住了猛地一捏，差点停止跳动。

我惊恐地抬头，老板还在骂，丝毫没有察觉。

我再低头，影子己经恢复了原样，和我一样卑微地缩着肩膀。

冷汗，湿透了我的衬衫。

那不是幻觉。

我开始疯了似的观察我的影子。

我对着镜子做各种动作，影子都一丝不苟地模仿着，看不出半点破绽。

可只要我一放松警惕，在不经意的瞬间，它就会暴露出它的“真面目”。

我端着水杯喝水，它会在墙上做出一个厌恶地吐掉的口型。

我对着电脑屏幕微笑，它会在背后悄悄比划一个绞喉的手势。

它像是我内心里所有阴暗、负面情绪的集合体，一个绝对诚实，也绝对恶毒的“我”。

我开始害怕阳光，害怕灯光，害怕一切能让它出现的地方。

我甚至想过，如果我把自己关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，它是不是就会消失？

这个想法让我稍感安慰，但一个新的发现，让我彻底坠入了冰窖。

不只是我。

整个世界的影子，都有问题。

我走在街上，强迫自己不去看来来往往的人，而是盯着他们脚下的影子。

一个牵着孩子的母亲，笑容温柔，她的影子却在背后张开血盆大口，作势要吞掉那个小小的影子。

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，步履匆匆，他的影子却跪在地上，像狗一样舔舐着路边的污水。

一对亲密的情侣，互相依偎着，他们的影子却在地上扭打在一起，仿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