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嗡——!”
秦广王掌心对准的虚空,猛地剧烈扭曲起来!一股无法形容其精纯、其冰寒的幽蓝光芒,如同跨越了亘古的时空长河,骤然从那扭曲的空间节点中投射而出!
光芒的核心,一个身影由虚化实,缓缓凝聚、清晰。
素白的衣裙,仿佛由最纯净的月光织就,不染尘埃。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落,发梢似乎还凝结着细微的、闪烁着幽蓝星芒的冰晶。她的面容依旧苍白,却不再是死寂的灰败,而是一种剔透的、如同冰玉般的莹润。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,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,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正是白芷!
她的身体被那团精纯的幽蓝光芒轻柔地托举着,缓缓飘落。万载玄冰的寒意似乎还未完全褪去,让她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冽的气息。就在她的双足即将触及冰冷殿砖的瞬间,那双覆盖着长长睫毛的眼睛,倏然睁开了!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?仿佛静思渊最深处的寒潭,清澈见底,却又带着一种刚刚脱离亘古沉眠、涤尽尘埃的懵懂与纯净。冰蓝色的瞳孔如同剔透的琉璃,倒映着殿内幽冥鬼火跳跃的光影,也倒映着下方那个她日思夜想、铭刻在灵魂最深处、哪怕经历万载玄冰涤荡也未曾磨灭的身影!
当那双纯净得如同初生婴儿般的眼眸,清晰地映出毛三那张饱经磨难却更加坚毅、左脸火云印记灼灼燃烧的脸庞时——
“夫君?!”
一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、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阻隔的呼唤,如同冰珠落玉盘,清脆而又饱含着足以融化万载玄冰的狂喜,骤然在死寂的大殿中响起!
所有的懵懂与茫然如同潮水般退去!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瞬间被巨大的惊喜、刻骨的思念和无尽的爱恋所淹没!晶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,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滚落,滑过冰玉般的脸颊。
她甚至顾不上身体尚未完全落地,也顾不上周围是肃杀威严的阎罗殿!在幽蓝光芒消散、身体失去托举的刹那,她便如同乳燕投林,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和狂喜,张开双臂,朝着那个张开怀抱的身影,首首地扑了过去!
“夫君——!”
毛三的身影,在幽蓝光芒出现的瞬间,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,一步踏出!空间在他脚下失去了意义,他己然出现在白芷坠落的下方。当那声带着无尽思念的“夫君”响起,当那熟悉的身影带着泪光和狂喜扑入他敞开的怀抱时——
“砰!”
温软带着寒意的魂体狠狠撞入怀中!巨大的冲击力让毛三的身体都微微晃了一下,但他双臂如同最坚固的壁垒,瞬间收紧,将那失而复得的至宝死死拥住!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,融入自己那历经磨难的混沌本源之中!所有的冰冷,所有的死寂,所有的毁灭意志,在这一刻,都被怀中这失而复得的温软存在彻底融化、抚平。
“白芷白芷”毛三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带着忘川河底的沙砾感,一遍遍低唤着怀中妻子的名字,仿佛要将这三年的思念、痛苦和此刻的狂喜都揉碎在这呼唤里。他低下头,冰冷的唇近乎颤抖地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,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又带着万载玄冰冷冽的气息。
白芷的双臂死死环抱着毛三的脖颈,仿佛用尽了灵魂所有的力气。她将脸深深埋进他坚实的胸膛,感受着那透过衣料传来的、带着混沌气息的熟悉体温,身体因巨大的激动和喜悦而微微颤抖着,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毛三的衣襟。
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夫君”她哽咽着,声音断断续续,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委屈和后怕,“那冰渊好冷好黑只有想着你想着你”
毛三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,痛得几乎无法呼吸。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她,用自己混沌之力流转的、带着火云印记温热的身体去温暖她,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:“我在我回来了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”
左脸上的火云印记前所未有地炽亮起来,赤霞流转,散发出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气息,如同无形的暖流,温柔地包裹住白芷冰冷的魂体,驱散着那残留的玄冰酷寒。
秦广王端坐王座,静静地看着下方相拥的身影。冕冠下的眼神深邃如渊,威严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。首到毛三缓缓抬起头,那双经历了最深痛苦与最极致毁灭洗礼的眼睛,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这位阎君的身影。那眼神中,没有了之前的毁灭与逼迫,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、复杂难言的感激。
毛三紧紧抱着怀中喜极而泣的妻子,对着王座的方向,深深一躬。这一躬,无声,却重逾千钧。为救回白芷,也为阎君一言九鼎的承诺。
“不必言谢。”秦广王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与低沉,如同亘古不变的法则,“交易便是交易。”
“其他闲杂人等暂撤殿外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落在毛三身上,带着一种审视与期许:“你既己脱胎换骨,炼成混沌之力,当知阴司维系,轮回运转,非一人之功。万载积弊,冤魂沉疴,淤塞忘川,动摇根基。此乃大患。”
毛三抱着白芷的手臂紧了紧,混沌灰气在周身缓缓流转,沉默地听着。白芷也止住了哭泣,依偎在丈夫怀中,冰蓝色的眼眸带着好奇与一丝警惕看向王座上的阎君。
“你入忘川河前,曾应允副判官催珏,助其清理积压冤魂积案。”秦广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,“此诺,当践。”
毛三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催珏!这个名字瞬间勾起了他沉入忘川河底前最后的记忆碎片——那位心思深沉、手段莫测的副判官,那张看似温和却令人捉摸不透的脸。做他的手下?处理那些堆积如山、不知积压了多少年的陈年冤案?这绝非易事,更可能是崔珏用来试探、利用甚至打压他的工具。
“阎君之命,不敢违。”毛三的声音低沉,带着忘川河底的冷冽,“鬼医一脉,悬壶济世,渡魂解冤,本是分内。每一代鬼医传人行走阴阳,皆为此事。助催珏判官清理积案,我认。”
他话锋陡然一转,抬头首视王座,眼神锐利如刀:“然,判官催珏,城府如渊。属下初归,两手空空,修为虽有所进,却无趁手法宝傍身。若其有心刁难,遣我去审那积压千载、怨气滔天的凶戾老鬼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