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年的光阴荏苒而过。
金陵城外,紫金山上的太初观,如今己是天下道门的第一圣地。
每日里香火鼎盛,紫气蒸腾,前来求道者络绎不绝。
奇特的是,观中明明汇聚了天下最多的修行者,他们修的都是阴气,用以凝练金丹,但整个道观却是一点也不阴冷,反而西处都透着一股暖洋洋的、令人心安的气息。
这一日,一列由皇家羽林卫护送的华丽凤辇,缓缓停在了太初观的山门前。
观门大开,李常青的身影早己等候在那里。
他看着从车辇上缓缓走下的苏婉,半年未见,她的身形依旧轻盈,小腹却高高隆起。
无需言语,李常青一步便到了她的身前,牵起她的手。
“观中很是清闲,”他轻声说道,引着苏婉向观内走去,“以后,这里便是我们的家。”
苏婉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为她未来的夫君所建的道观。
她看到来来往往的弟子们,虽然都穿着朴素的道袍,但人人精神饱满,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希望。
他们见到李常青,都远远地便恭敬行礼,眼神中充满了崇拜。
走过一处开阔的传法殿时,苏婉看到了一幕让她忍俊不禁的场景。
殿内,上百名新入门的弟子盘膝而坐,正对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讲台抓耳挠腮。
李常青只是领着苏婉在殿外驻足片刻,然后负手走了进去。
他扫视一圈,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,随手扔到了最前排一名弟子的怀里。
“新来的,这是《引气归元篇》,”李常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,“把书给你们了,自己参悟,便不管了。我只看结果,谁是第一个学会的,谁就负责指导剩下的人。若是你们这一批一个月后还没人学会,就全部下山挑水去吧。”
说完,他便潇洒地一转身,又牵着苏婉的手,施施然地走了出去,留下满殿的新弟子捧着那本小册子,如获至宝又如临大敌,面面相觑。
苏婉被他这番举动逗笑了:“你这教法,也太省事了些。”
李常青莞尔一笑,带着她走向后山风景最好的院落,“大道需自悟,我只负责给他们打开一扇门,路怎么走,得靠他们自己。若是连这点悟性都没有,修的也不是道,是庸碌。”
他的教法,在旁人看来确实是拉得不行,甚至有些不负责任。
但在这太初观中,却意外地催生出了一种奇特的学习氛围——人人奋勇争先,生怕落于人后,而第一个学会的人,在指导他人的过程中,又能温故而知新,对道法的理解更上一层楼。
斜阳穿过松林,洒在两人身上,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苏婉靠在李常青的肩头,心中从未有过的安宁。
由于金丹之法,李常青并没有藏私,这本是泽被苍生的大好事。
然而,他低估了人性的贪婪。
曾今的凡人,一旦拥有了超凡的力量,欲望便会如野草般疯长。
那些阴气浓郁之地,在过去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凶煞之地,如今,却一夜之间成了人人觊觎的福地洞天。
资源的分配不均匀,成了最血腥的导火索。
为了争夺一处能让修行事半功倍的阴脉,昔日的邻里反目,新晋的高手拔刀相向。
所谓的“江湖”,尚未形成侠义,便己血流成河。
朝廷也出面调停过几个福地,派出的官员或是被某个自恃武力的新贵当场打伤,或是阳奉阴违,根本无法真正插手。
律法的威严,在赤裸裸的力量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,收效甚微。
这一日,紫金山上的太初观,阳光正好。
李常青正躺在观前的一块大青石上,懒洋洋地晒着太阳,身旁,苏婉正挺着隆起的小腹,一派岁月静好。
山下,一名来自皇宫的信使气喘吁吁地跑来,将一份由赵承运亲笔书写的奏折,恭敬地呈上,汇报了此事。
当听到“三日内,己有千人死于福地争夺”时,他才缓缓睁开了眼。
“一群得了玩具的稚童,”他轻声自语,声音里听不出喜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