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何?”
叶秋的目光投向山下,那里是绵延的城郭,是阡陌的田野,是人间红尘的缩影。
他轻声说道:“弟子在山上,读的是经,修的是法,见的是云海日出。可弟子总觉得,书上的道理,终究是别人的道理。弟子他想看看这天下,看看那些与弟子一样,生于尘土,归于尘土的芸芸众生。想看看他们为何而笑,为何而哭,为何而争,又为何而死。弟子觉得,那里面,或许也有‘道’。”
这番话,若是从别的弟子口中说出,或许会被斥为好高骛远,心性不纯。
但李常青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他转过身,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弟子。
良久,李常青笑了。
那是一种带着赞许的笑容。
他并没有挽留。
在他看来,再好的天赋也不值得他去强行挽留。
一棵好苗子,若是将它圈死在花盆里,就算长得再好,也不过是盆景。
只有让它扎根于广袤的天地,经历风霜雨雪,才能长成真正的参天大树。
他挥了挥手:“想去便去吧。山门就在那,腿长在你身上,又没人拦着你。”
叶秋再次深深一拜,眼眶微微有些泛红。
叶秋的身影逐渐融入进了自然。
秋意渐浓,金黄的落叶铺满了太初观的庭院,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冽的凉意。
苏婉的肚子己经快生了,她时常扶着腰,在李常青的陪伴下于观中散步。
得益于她鬼仙的体质,这怀胎十月并未给她带来太多凡俗孕妇的辛苦,反而让她原本略显清冷的眉眼间,增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母性光辉。
在这十个月里,金陵城乃至整个天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太初观,其景象更是奇特。
山下的世人只知太初观是天下道门祖庭,仙家圣地。
但只有观中的人才知道,这里的弟子换了一批又一批,快得令人咋舌。
今天刚熟悉了几个师兄弟的面孔,或许下个月,他们就己经被分派到十八洞天或是朝廷的某个衙门里去了。
整个太初观,与其说是个清修之地,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座效率奇高的军校,搞的和速成班一样。
这件事,在最初也引起了不小的议论。按理说修道应该是个长期活。
可到了太初观,一个资质尚可的普通人,能修出内丹,掌握一两手法术,然后便算“毕业”,被打发下山。
可是当第一批、第二批、第十批数以千计的太初观弟子走入凡尘,用他们学到的法术切实地解决了各地的诡异事件,让普通百姓免遭阴邪侵扰时,整个天下终于明白了李常青这份开创之功是何等的惊天动地。
他不是某个道派的宗师,他是这个全新修行时代的开辟者。
不知从何时起,也不知是从谁的口中开始,一个尊号开始在天下修行者之间流传,并最终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。
他们称呼那位身在太初观的青衣道人为:
“道祖。”
因为他开创的修炼之法,让凡人有了触摸超凡的可能。
因为他,世间才有了这万法齐鸣的盛景。
对于这个足以压得任何人都喘不过气的尊号,李常青只是在某次听孙乐安汇报时,偶然听闻,而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