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凡抛出鱼钩,月儿递过来一方手帕,他擦了擦手,不疾不徐道:“造书,卖书,建书院,你说圣人想要什么?”
“读书人。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
林凡平淡道:“你们卢家,从御史台,到下县县丞,族人门生遍及全国各地,林林总总几百人,我没说少吧?”
见林凡看过来,卢岐正点头。
“这还只是一方面,除此之外,你们卢家在军中,同样有不少人。其实,这个事,我知道,你也知道,他们都知道。”
“别想着逆风翻盘了,这盘子你们掀不起来,除非,你现在把我弄死在这里。”
卢岐正感受到氛围一紧,他抬起头,只见吕梁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,此外还有三名左武卫,不知何时拿出了燧发枪。
他苦涩道:“安平侯莫要玩笑。”
“是不是玩笑,你应当清楚。但是我也要告诉你,即便现在你把我杀了,你们仍然无力回天,天气会变,人也要变。你想要让圣人放下芥蒂,摒弃成见,可以,那就以河东道作为表率,来年科举,多培养几个寒门子弟,要干净的。”
“就像这里的鱼一样,从其他地方捉过来,放这水渠里洗个澡,没用。”
卢岐正自然知道他的意思。
只是这话说得简单,可每年科举,就那几个名额。
“对了,明年科举,应该还是糊名,不过圣人的想法谁也猜不准,你愿意代表卢家表个态,低个头,那我就多说一句,不要想着在考卷上动手脚,有那个时间,想想怎么让河东道的寒门学子登榜提名。”
卢岐正点了点头,“多谢安平侯。”
若是以前,他自然不信。
但是以安平侯的手段,明年科举,应该不会留给他们作弊的空间。
圣人想要读书人,却不想要他们世家出来的读书人。
河东道又缺读书人,但是安平侯己经说得很明白了,以前那套过继的手段不能用了,除非卢家真能拼着舍弃整个河东的势力。
不然一旦查出来,只会让圣人更加震怒。
到了那时,没人能救得了卢家。
培养读书人谈何容易?
一念至此,卢岐正忽然感觉到了阵阵寒意,想想以前,就是头猪,都能送进朝堂,最次也能混个县丞为祸一方。
自打有了科举之后,确实要求提高了。
可但凡读过几年书写得一手好字,稍加运作,也能顺利入仕,结果自打安平侯去年搞了个糊名,不仅因此连累了一大帮官员被斩首,还打破了长期以来的规矩。
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。
其实早在几个月前,大家暗中己经找到了办法,那就是字迹和暗语,糊名只是看不到考生姓名,但是大可以在考试之前,就把相关学子的字迹以及暗语通知下去,同样有操作空间。
现在他还做不了这个决定,只能等回去后,飞鸽传书给族中长辈让他们去商议。
“卢兄,这河里的鱼,一条一条慢慢钓,是钓不完的,你非要用网撒,一网下去,确实收获更多,当鱼没有了繁殖生长的空间,这河里的鱼只会越来越少。”
“我最近打算上奏圣人,在唐律之外,增设劳动法,此事不知道卢兄有没有兴趣牵个头?”
卢岐正眼前一亮,安平侯这是打算送他一个机会。
虽不知劳动法为何物,但是若能编纂出来,必然是大功一件。
可一想到安平侯的为人,他不免有些忐忑。
此事,必然利于百姓,既然利于百姓,那必然不利于他们这些世族,当初圣人让安平侯打前锋,现在轮到了他卢家帮安平侯打前锋。
可谓时也命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