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朝规定,官银皆属官府所有。
民间若用官银,须有合法来路,须有正规印鉴,还必须在官府名下的钱庄进行兑换。
说白了,打了官印的银子,其实并不能当成一般银钱来花销,若私自藏匿,私自融掉,那可是犯了律法的。
这也是为什么虞声笙这么兴奋的原因。
原先在虞府时,她也见过官银。
那时候张氏看着那些银锭子就痛并快乐着。
一开始她还不能体会到张氏的感觉,后来渐渐看懂账簿,明白一个府邸支出进项,再回头来看这些官银,就难免与张氏一个想法。
是以,江姨娘居然敢私藏官银,还打算运出京城私自融成一般的银锭子花销,这份胆量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。
闻昊渊对此表示赞同:“瑞王得了消息,第一时间进宫请罪去了,这会子怕还没能回府。”
“瑞王的意思……是还想保全这位江姨娘?”
“嗯,瑞王这人其实不错,重情重义,值得深交;就是事关他府上那位江姨娘,有时候就难免有些拖沓,不过也难怪,当初要不是江姨娘挺身而出,怕是瑞王府上下都没几个活口。”
从闻昊渊的口中,虞声笙补上了这个故事残缺的部分。
原来,江姨娘是个极有智慧且极富胆量的奇女子。
那时战乱四起,是她劝得瑞王妃舍弃府邸逃命,也是她领着大家躲去了乡下;要不是瑞王妃母子路上突发急病,先后离世,说不定瑞王府上下能全须全尾地回来。
光是这份胆魄和情义,就足以让瑞王爷保江姨娘一世富贵太平。
除了正妻之位不能给之外,江姨娘在府里可谓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。
“这么说来,那昀哥儿所言八成是真的,如今府里这位江姨娘是冒牌货,真正有勇有谋的江姨娘早就死了。”虞声笙一阵唏嘘。
看见没有,这就是心软的坏处。
要不是她觉得那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,怕也不会白白送了一条命。
“你还打算留下这孩子?”闻昊渊问。
“就算不留下,这会子撵走也晚了。”她叹道,“无妨,他做活计还算勤快,人也活络,正好咱们辉哥儿还缺一个伴,叫他留在咱们府里,咱们先静观其变。”
“也好。”
说来也怪,辉哥儿和他一打照面就不合,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,这两个差了好几岁的男孩子竟能玩在一块。
昀哥儿忙完活计,就会与辉哥儿玩耍。
一会儿弹石子,一会儿做弹弓,一会儿还能扎个风筝什么的,堪称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。
到底是在乡野田间混迹长大的孩子,昀哥儿会的花样就比养尊处优的辉哥儿多多了。
三两下就能哄得辉哥儿心花怒放,再不提一开始打架的事情。
昀哥儿还有一双巧手。
摘了几片叶子,几根狗尾巴草,就能编出一只活灵活现的蝈蝈来。
不但辉哥儿喜欢,就连桂姐儿都爱上了,从哥哥处拿走了草编蝈蝈,又让哥哥去问昀哥儿继续编,还点名要小兔子小狗狗。
虞声笙凑过去看几眼,也不得不感叹确实编得不错。
“谁教你的?”她可不记得田间忙于劳作的佃户们能有这样的巧手,就算会做,也没有这样精细的功夫。
“我娘。”昀哥儿垂眸,双眼专注地盯着手里刚刚编成的一只鸟。
那是……鸳鸯。
虞声笙仰头望天——哎,情痴女子一辈子壮烈付出,最终却落了个无人知晓的地步,还教会了儿子编鸳鸯,当真是叫人唏嘘。
也不知瑞王是怎么跟皇帝解释的,反正这事闹到最后,处理办法就是没收全部官银,瑞亲王罚俸三个月,江姨娘禁足半年。
听起来很严重,其实不过是毛毛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