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番话,说得滴水不漏。
既点明了自己是客,带了礼物;又用一碗汤,不动声色地开始了她的“问”与“闻”。
韦贤妃盯着那碗汤,眼神复杂。她身处深宫,警惕心早已刻入骨髓。一碗来路不明的汤,她岂会轻易入口?
“你有心了。”她淡淡道,“只是本宫没什么胃口,先放着吧。”
沈知微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,也不勉强,只是微微一笑道“也好。那便请娘娘恕民女无礼,容我为您切脉。”
她走上前,示意王嬷嬷取来脉枕。
韦贤妃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缓缓伸出了自己枯瘦的手腕。
沈知微将三根纤细而温润的手指,轻轻搭在了她的寸口之上。
时间,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。
殿内只剩下几人轻微的呼吸声。小翠紧张地屏住呼吸,王嬷嬷则死死盯着沈知微的脸,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。
然而,沈知微的神情,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。
她闭着眼,指尖的触感却无比清晰。
脉象弦细,如按琴弦,却又细弱无力。
这是典型的肝郁气滞之象,情志不遂,气机郁结,日久则气血失和,郁而化火,灼伤阴血。
但……不仅如此。
在那弦细的主脉之下,她还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沉涩之感,仿佛溪流之下,暗藏着淤泥。
这不是单纯的情志病。
半晌,沈知微睁开眼,收回了手。
“如何?”韦贤妃迫不及待地问道。
沈知微没有直接回答,反而问了几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。
“娘娘近三年来,是否时常在凌晨一到三时惊醒,而后再难入眠?”
韦贤妃的脸色,第一次变了。
“……是。”
“是否时常感觉胸闷胁痛,口干口苦,食不知味,纵然是山珍海味,也难以下咽?”
韦-贤-妃-的-身-体-不-可-察-觉-地-一-僵-。
“……是。”
“是否情绪易怒易郁,时常无端悲伤,暗自垂泪,且月信不调,或前或后,色暗有块?”
问到这里,韦贤妃的眼中已经不是惊讶,而是震惊了!
这些症状,是她最私密的痛苦,连侍奉她多年的王嬷嬷都不尽知晓。太医们只会围着她脸上的斑下功夫,开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,却从未有人能如此精准地说出她身体里这些看不见的沉疴!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?”她的声音,第一次带上了颤抖。
沈知微站起身,缓步走到窗边,推开了半扇窗。
一缕明亮的阳光照了进来,驱散了殿内些许阴冷,也照亮了她清丽而笃定的脸庞。
“娘娘,您这病,不在脸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