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眼睛。
眼眶是两个黑洞,黑得比这条甬道更深。
但他“看”向了甬道的一侧。
那里是悬崖。
深不见底的悬崖。
崖下有声音。
刀锋撞击的声音,很脆,像冰块碎裂。
骨头断裂的声音,很闷,像湿透的木柴被一脚踩断。
还有人死前的声音。
人死之前,原来是没什么声音的。只有喉咙里的一口血,和着一口气,发出“嗬嗬”的响动,像是破旧的风箱,再也拉不出风来。
一个人的生命,就是这样一口气。
散了,就没了。
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,也停了。
那个人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香气,像雪,又像梅花。
有这种香气的,通常是女人。
漂亮的女人。
一身红衣的红姨,就站到了他的身侧。
她的红,是这片死寂的黑暗里唯一的一抹颜色。
像是一滴落在雪地上的血,又像是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鬼火。
她的目光越过了曹观起的肩头,她看着崖下。
一座巨大的囚笼。
火把将那里照得如同白昼。
人杀人。
为了活下去。
这种事,她见过太多次。看多了,就和看街边的戏班子耍猴没什么两样。甚至还不如耍猴来得有趣。
猴子,至少不会自以为是。
而人,总会。
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垂死挣扎的“好苗子”,甚至懒得在那个叫姜东樾的快剑上,或是那个叫裴麟的毒蛇身上停留。
在她眼里,他们和被踩死的蚂蚁,唯一的区别,只是死得热闹一些。
她只对身边这个瞎子有兴趣。
一个她亲手从水牢最深处捞出来的,连名字都快被遗忘的死囚。
他的脸上没有表情。
那张被伤疤和血污毁掉的脸,平静得像一块石头。
风吹不动,火烧不化。
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