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显然也是被临时“请”来的。
赵援朝没有再多说一个字,只是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这一个简单的动作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。
沙瑞金的脸色铁青,他看了一眼门口的士兵,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援朝,最终,他沉重地站起了身。
他知道,反抗是徒劳的。
高育良扶了扶眼镜,慢吞吞地站起来,他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一些,但僵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。
叹了口气,也跟着站了起来。
他是个聪明人,明白自己今天只是个见证者,一个被强行拉来看戏的观众。
只有何黎明,双腿灌了铅一样,根本无法动弹。
一名站在他身后的士兵,轻轻地“咳”了一声。
这声轻咳,仿佛一道催命符,让何黎明浑身剧烈地一颤,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动作之大,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。
“哐当!”
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,显得格外突兀。
何黎明面如死灰,在众人注视下,迈开僵硬的步伐,跟在了沙瑞金的身后。
一行人,在荷枪实弹的士兵“保护”下,走出了会议室。
走廊里,每隔几步就有一名持枪的哨兵。
医院里原有的医生护士,早已被清空。
这里,此刻已经成了一座临时的军事管制区。
沙瑞金、高育良、何黎明、季昌明,这四位汉东省政法系统的巨头,此刻却像一群即将被押赴刑场的囚犯,沉默地走在这条长长的、明亮得有些刺眼的走廊上。
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他们终于明白,赵援朝从一开始,就没打算和他们讲任何政治规矩。
他要做的,就是用最绝对的暴力,碾碎汉东的一切潜规则,将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脓疮,血淋淋地挖出来,曝晒在阳光之下。
京城。
钟正国的办公室。
刚才赵援朝在电话里那不带感情,如同宣判声音,还萦绕在空气中,让这位身居高位的纪委副书记感到一阵阵发自骨髓的寒意。
他挂断电话,手指却还僵硬地搭在话机上,许久没有动弹。
窗外的暮色已经悄然降临,将西山的轮廓染成一片深沉的墨蓝。
办公室里没有开灯,沉重的红木办公桌和背后那排顶天立地的书架,都像蛰伏在阴影中的巨兽。
钟小艾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,她不敢出声,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她看着父亲的背影,那曾经在她眼中无比高大、坚实的脊梁,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得有些弯曲。
她亲耳听到了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,赵援朝,竟然用那种不容置疑的、命令式的口吻对她的父亲说话。
这已经不是不给面子了,这是在**裸地打脸。
钟正国终于动了。
他在思考,在权衡,在寻找那根能撬动眼下死局的、哪怕只有希望的杠杆。
良久,他伸出手,没有去碰桌上的文件,而是摸索着,拿起了另一部红色的电话机。
他的动作很慢,手指在拨号盘上停顿了数次,每一次停顿,都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内心挣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