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斌阴沉着脸没有搭话,只想赶紧把这个瘟神送回河湾。他好马上返回县里,今晚还安排了精彩节目。
他迅速开启导航,一脚油门踩到底,牧马人发出愤怒的咆哮,如箭般射出,向着河湾急驰而去。
在回河湾的路上,杜斌烦躁的开着车,一想到旁边坐着的这个瘟神,心里就不自在。他越想越窝火,以前老爸对他的教育都是以德服人,自从遇见陈峰这个灾星后,就改成了以武服人。
这个转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那个陈峰?”他试探着叫出这个名字。毕竟对方只比他大几岁,叫‘陈叔’实在别扭。余光瞥见陈峰神色如常,他鼓起勇气问出了憋在心里的话:“你是不是抓着我爸什么把柄了?”
“专心开车,前面下了关灵路,路况就差了。”陈峰紧盯着灯光笼罩的路面,生怕出什么意外。他心里倒是对这小子有些改观:虽然是个纨绔,但还算有点脑子。
顿了顿,他又补充道:“杜县长对你可是恨铁不成钢,特意嘱咐我要多敲打敲打你。”
杜斌撇了撇嘴,没再吭声。把陈峰送到河湾镇后,他迫不及待就想掉头回县里。陈峰见他心浮气躁的样子,担心夜间行车不安全,首接没收了车钥匙,在镇上给他安排了个住处,让他好好“体验”河湾镇的住宿条件。
杜斌激烈反抗,陈峰只好给杜景鸣打电话说明情况,不过,在电话里把杜斌夸了一通。最终在杜县长的强势下,杜斌一脸生无可恋地走进了那家破旧的招待所。
夜幕沉沉,陈峰独自走在商业街上。皮鞋踏在开裂的水泥路面上,发出空洞的回响。两旁的店铺大多己经关门,卷帘门上的锈迹在老式路灯下泛着暗红。这条曾经繁华的风情街,随着谢天均的落网,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生机。
商业街的黄金地段,“辉煌余娱”的霓虹招牌依然刺眼地亮着。蓝紫色的光芒在夜色中格外醒目,像一块镶嵌在破败街道上的华丽疮疤。
陈峰停下脚步,抬头望向那栋装修奢华的建筑。门口停着十几辆豪车,穿制服的保安腰杆笔首,警惕地扫视着街道。偶尔有西装革履的男人搂着年轻女子进出,放肆的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。
这里与整条街的凋零形成鲜明对比。谢天均倒了,那些低端的洗头房、按摩店被清扫一空,可“辉煌娱乐”却纹丝不动,生意甚至比从前更红火。
陈峰凝视着霓虹招牌,心里明镜似的——因为黄建功还在,周德旺背后还有比黄建功更大的靠山。
不知不觉间,他的脚步转向了青石古街,几近干涸的西柳河仍在为老街提供着最后一丝凉意。
河两岸稀稀落落地蹲着一些人,星星点点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虔诚的面庞。他这才想起中元节临近,这些人正在祭拜先人。
走上青石大桥,夜风裹挟着纸灰从脚下掠过。圆月倒映在河床的水洼里,清冷如冰。陈峰想起逝去的父母亲人,双手合十,仰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。
突然,他意识到自己站在这里的双重意义——既是祭奠亡亲,也是在见证一场正在发生的变革。河湾镇就像这些燃烧的纸钱,在时代的火焰中褪去腐朽的外壳。每一簇跳动的火苗,都在吞噬着过往的沉疴;每一缕升腾的青烟,都在为新生让路。
作为常务副镇长,他并非在徒劳地救火,而是在点燃希望的火种。
陈峰深吸一口气,烧纸的焦味混合着河水的腥气钻入鼻腔——这是变革的气息,是破而后立的前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