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姐姐看我写的诗词得了先生的夸奖,心中气不过,便来我房中把我所有的诗作都撕了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我以前都不会同她起争执的,可那天我与她吵了起来,她很生气,就开始打我拧我,我……”
“韩国公和国公夫人不管吗?”穆宜华难以置信。
陆秀泪眼涟涟,她无助地摇头:“穆娘子,你知道韩国公府有多少侍妾?有多少孩子吗?大娘子只姐姐一个女儿,她若看见姐姐能压制住我们,高兴还来不及,又怎会心疼我们,替我们出头?”
陆秀看着穆宜华,眼神中充满艳羡:“穆娘子,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……你家中人口简单,父母恩爱,幼弟恭顺,亲朋众多。而你又诗书通达,才技出众,如今又得圣眷,操持宴会……”
陆秀伸手握住穆宜华的手,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:“穆娘子……你帮帮我吧,除了你,我真的想不到其他人了……我,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。”
穆宜华心口难受,甚至多了几分小愧疚:“若说我能帮得上的,我一定帮你,但是我人微言轻,国公府又岂是我能左右的?”
“不,不是的穆娘子,我并不是想让你帮我多大忙,我只是想,只是想稍稍远离那个地方,远离那个人,只要能让我远离她就行!”陆秀眼中蓄满了泪水,看得穆宜华心头微疼。
她垂眸,拍了拍陆秀的手安抚她:“我虽做不了什么,但若又我能做的,我定然帮你。”
第25章
“大姑娘,陆六娘子也请吗?”春儿问道。
“嗯,左右宴会那么多闺眷在,再多一个也没事。”
“可您当初并不想请她啊……怎么改主意了?”
“别瞎猜了,送帖子去吧。”
春儿“哦”了一声,领了所有的请帖,叫上小厮一并去送。
穆宜华看着春儿离开的身影,又想起在那间小屋子里陆秀同她说的话。
穆宜华本没有叫陆秀的打算,一来是韩国公府家风不正,只会享受祖上荫封,到了这辈文武皆无人可用,韩国公更是妻妾儿女成群,管教又无度,百姓深受其害,只是官家看在其祖上功德,不想动他们;二来从她与陆秀初相识,穆宜华便觉得陆秀对她的态度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,让她略有不适。
可今日陆秀攥着她的手,哀戚戚地抽噎:“穆娘子,我如今向你坦诚,我确实有意接近你,那是因为那日你替虞娘子出头,我发现你为人仗义,与我家中姐妹全然不同,我想同你做朋友。可碍着我姐姐当日对你出言不逊,我怕你排斥我。我也如实同你说了,我不想一直待在陆府,不想每日都碰见陆昭瓷,我怕她,我真的怕她。我就想离他们远点,你帮帮我吧?帮帮我吧?
“穆娘子,我有时候一直想,若是我与你们相熟,我姐姐……会不会就看在你,还有宁娘子虞娘子的面子上对我好点……穆娘子,穆姐姐,我求求你了。”
她藏着满身伤疤,哭着拉着她的手,一口一句“求求你了,穆娘子”,任谁都会心软的吧。
傍晚时分,春儿带着一众小厮回府。穆宜华拉着她问众人的反应。春儿叹了口气,将未送出的请帖递于穆宜华:“先前部分与老爷交好的官员有接的,但有些……即使是吕相去说了也没什么用。他们还……还说……”
穆宜华已然猜到:“他们还说什么?”
“说老爷首鼠两端、意志不坚、不守本心,道不同不相为谋……”
穆宜华长叹一声:“在所难免的。这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。”
春儿委屈地问道:“老爷又不这么想,还不都是官家派下来的活……”
穆宜华拿着笔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:“你啊——这话只准说与我听,别人那儿可一字不能提。”
“本来就是嘛……”
穆宜华摇头:“是,也不是。父亲仍旧坚持自己所想,不过这几年他在明州也思索良多,党争若只是单纯为了政事社稷并无不妥,但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,一党若是想要推行政令,必定要使手段在各个官司放置自己的人。有时为了让官家同意自己的想法,会刻意事事迎合媚上,这都于江山无义。家国有家国的制度,言官有言官的职责,若是用人唯亲,不进忠言,于国于君皆无意义。父亲看出了党争弊病,便不想再如此下去了,如今是个契机,虽是接了个棘手的活,但并不是吃哑巴亏,一无是处。”
春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:“大姑娘懂得真多。”
穆宜华失笑:“不懂也得懂啊,这家中有无人帮我。哎呀,刚才那番话就该让穆长青来听听,他怎么就不在这儿呢。”
春儿笑道:“小公子怕打扰大姑娘,如今都是在宁府用过饭做完课业才回来睡觉呢。”
“也是,若是待在家里整日在我面前瞎晃悠,我看着都烦。你说这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怎么就那么招人嫌呢?还是说只要是自家的就嫌烦,别人家的就会好受些?那乔家二郎也才十四啊,我怎么就不觉得他烦呢?”穆宜华无奈抱怨。
春儿吃吃地笑了。
“对了,还有一人我想问你。辛谯辛大人……”
“收了!我看辛府下人们的反应,好像是辛大人的亲信收的。”
“这么容易?”
“奴婢也惊呆了,奴婢本以为辛府是最难的,所以早早送过去了,若是不收,我还能折返再来磨他们。可竟然一下子就拿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