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春宫
十五的月华,清冷如练,透过雕花窗棂,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碎影。
殿内烛火通明,却驱不散那股子沉沉的寂寥。
富察琅嬅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串冰凉的翡翠十八子,目光落在窗外那轮浑圆的玉盘上,良久,才似梦呓般低语:
“莲心,今儿是十五吧?”
那声音轻飘飘的,仿佛怕惊扰了这满室的寂静,尾音里拖曳着浓得化不开的苦涩。
侍立一旁的莲心心头一紧,连忙上前半步,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,却也掩不住那份小心翼翼的担忧:
“娘娘,您千万宽心。十五是宫中的大日子,皇上,皇上定会过来的。兴许是前朝政务绊住了脚,一会儿就到了。”
“谁知道呢?”富察琅嬅唇角勾起一个极淡、极凉的弧度,目光缓缓从月亮上收回,投向殿内虚无的某处。
那落寞在她眼底沉淀,渐渐凝成了冰。
“他待我,总是这般可有可无。”
心底那根反复被拨动的刺,此刻又尖锐地疼了起来。
乌拉那拉青樱!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形的符咒,狠狠烙在她的心尖上。
她究竟有什么好?
除却那张据说娇艳得如同春日海棠的脸,论家世、论才德、论这正宫皇后的尊荣体统,哪一点及得上自己半分?
为何弘历的目光,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翊坤宫的方向?
殿内陷入更深的沉默,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,和那几乎凝固的沉水香。
突然
“皇上驾到!”
殿外,领太监王钦那标志性的尖细嗓音猝然拔高。
富察琅嬅整个人猛地一颤,捻着佛珠的手指骤然收紧,冰冷的翡翠硌得掌心生疼。
她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头,眼中那片浓重的阴霾像是被疾风吹散,难以置信的光芒乍然亮起,随即被巨大的、无法抑制的惊喜所取代。
她霍然起身,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,脸上瞬间绽开如花笑靥,方才的苦涩落寞一扫而空,只剩下满溢的欢欣与期盼。
“臣妾恭迎皇上!皇上万福金安!”
她快步迎到殿门口,盈盈下拜,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。
弘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他身着常服,神情是惯常的疏淡,只微微颔,目光在殿内随意一扫:“起来吧。”
声音平淡无波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他径直越过仍福着身的皇后,走向主位,袍角带起一丝微风。
“谢皇上!”富察琅嬅连忙起身,脸上笑容不减,甚至更盛,仿佛方才的煎熬从未存在过。
她转向莲心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和不容置疑的急促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