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公堂,所有人的目光,都充满了敬畏,聚焦在那个端坐于公堂最高处的少年身上。
朱雄英的目光,平静地从因震惊而微微佝偻的蓝玉身上扫过,最终,落在了那份被蓝玉一双大手,捏得微微发皱的罪证册上。
他开口了。
声音不大,却如同穿透了所有喧嚣的暮鼓晨钟,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,打破了这令人心悸的沉默:“凉国公。”“案几上的罪证,你,认还是不认?”
这句问话,在众人听来,己经不再是简单的询问,而是最后的通牒。
它仿佛在说:我己经给了你活路,现在,就看你是否识时务,是否愿意低下头颅,领下这份恩赐。
蓝玉的脑海中,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。
他想起了自己跟随朱元璋,从尸山血海中,一路拼杀到封侯拜将的赫赫战功;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军中一呼百应,连皇子都敢不放在眼里的不可一世。
他也想起了刚才那份罪证中,被那位皇长孙,悄然抹去的、那些真正足以让他死一万次的谋逆大罪。
抵赖,就是死。
狡辩,也是死。
眼前这位酷似太子朱标,手段却比当今陛下还要老辣百倍的皇长孙,己经给了他唯一的、也是最后的一条生路。
在一片死寂的、万众瞩目的注视之中。
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声音,突然响起——哐当!
是蓝玉膝盖上的沉重铁镣,狠狠地,撞击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,发出的声音。
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、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目光中。
那个宁折不弯、桀骜不驯的大明第一将帅,那个在朝堂上敢指着御史鼻子骂娘的凉国公蓝玉,缓缓却又无比清醒地,跪了下去!
他那颗曾无数次在千军万马前,都未曾低下过的、高傲的头颅,在这一刻,重重地,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。
声音沙哑,却字字清晰:“罪臣蓝玉”
“对罪证册上所列,强占民田、私蓄家奴、殴打御史诸般罪行,供认不讳”
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吼出了最后几个字。
“罪臣,认罪伏法!”
“愿凭殿下、凭陛下发落!”
他这一跪,跪下的,不只是他蓝玉一人的膝盖,更是整个权倾朝野的淮西武将集团那根最硬的脊梁!从此,被这位年仅十几岁的皇长孙,当着天下人的面,彻底折断!
朱雄英看着跪在地上,己经彻底放弃了所有抵抗的蓝玉,那张年轻而俊秀的脸上,依旧没有什么表情。
他只是淡淡地,吐出了两个字:“很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