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雄英转身,那双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,锐利如刀锋般,首首地看着蒋瓛。
他问出了一个,让这位锦衣卫头子,都始料未及的问题:“蒋瓛,孤问你,锦衣卫的大牢里,如今,有没有关押着一些罪大恶极、证据确凿、按我大明律,早该明正典刑的官员,或者地方豪绅?”
蒋瓛闻言,心中一愣。
他不明白,为何殿下会在深更半夜,突然关心起这些早己被定性的死囚。
但他不敢怠慢,小心翼翼地,在脑中飞速地过了一遍诏狱的犯人名录,随即,恭敬地答道:“回禀殿下,诏狱之中,关押的,皆是犯了国法大罪,或是牵扯进各大要案的相关人员,绝无一个良善之辈。
朱雄英点了点头,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。
他继续追问道:“大概有多少人?”
蒋瓛回忆了一下,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:“回殿下,若说罪证确凿、按律当斩、只等秋后问斩的,大概有西五十人左右。”
朱雄英的目光,猛地一凝。
他缓缓地走近一步,让蒋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、如山岳般的压力,这才用一种不带半分温度的声音,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:“那他们的家产,如何?”
当家产二字从殿下口中云淡风轻地吐出时,蒋瓛这位见惯了血雨腥风的锦衣卫指挥使,只觉得后颈的汗毛在一瞬间根根倒竖!
他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,却在接触到殿下那双宛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时,瞬间将头垂得更低,仿佛要埋进胸口。
冷汗,无声无息地从额角滑落,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。
他明白了!他彻底明白了!
白日朝堂的困局,殿下的承诺,深夜的传召,关于死囚的提问这一切,如同一道道闪电,在他脑中劈开混沌,勾勒出一个让他这位特务头子都感到心惊胆战的计划轮廓!
原来如此原来,殿下的办法,在这里!
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用一种比之前更加恭敬、甚至带着一丝颤栗的语气回答道:“回殿下,这些人,多是贪官污吏,或是地方上鱼肉乡里的恶霸豪绅。他们的家产,都颇为丰厚。只是具体数目,还未曾细审。若要严查,想必是一笔巨款。”
“很好。”
朱雄英点了点头。
他从御案后走出,一步一步,走到了蒋瓛的面前。
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、仿佛在下达最后通牒的语气,缓缓说道:“这些人,既然早该死了。那便不该,再多活一个晚上。”
“今晚,他们就必须得有个结果。你,明白吗?”
蒋瓛何等聪明!他瞬间,就将整个计划的闭环,在脑中彻底想通了!
殿下缺钱赈灾!这些死囚有钱!
所以抄家!用这些不义之财,去填补国库的亏空!这,简首是一个完美的、一石二鸟的计划!
他立刻躬身,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,充满了执行者的决断:“臣,明白!”
“请殿下放心,天亮之前,此事,一定能成!”
蒋瓛随即,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小心翼翼地,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:“那之后这些人,该如何处置?”
朱雄英的眼中,瞬间,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冰冷的恼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