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还秋闱,师弟你有所不知啊辽皇眼下各地兴建佛寺,弄得民不聊生,多地都掀起了起义。这大辽本就是关外辽蛮,趁着六相共政的空子这才杀进来主政,本就是根基不稳。如今,怕是分崩离析指日可待啦。我若去秋闱,不中还好,若是中了的话,万一改朝换代,那多少会有污点。”
两人走着说着,渐渐离开了乡亲,但这些话却都是落入了耳中。
身后隐约传来一些焦虑的声音。
“都打仗了,那都需要粮草,朝廷哪还能拨出钱粮来给修寺庙?”
“是极是极,想来那些漂亮话都是狗官忽悠咱们的。”
“这些当官的可不就是这样,上下两张嘴,说一套做一套。”
这些话张久明显然是听进去了,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记忆中。
不过等走远了,这个师兄却对张久明道:“师弟,在这般下去不是个事。如今本就是灾年,本来修建寺庙还有口粮食勉强活命,可眼下呢,粮食给不到位,活还要干,这些胥吏又拿着鞭子催工,这不是要把人逼死么?”
“师兄,我也知道如此,可这又能如何?”
“会闹的孩子有奶吃。闹吧,你若不闹,那当官的也以为咱们软弱可欺。闹一闹,当官的就怕事情做不成,他们要敢对咱们下手,折损了人,事情办不成。咱们也没什么坏心眼,不过就是想吃口饭活下去罢了。要是没这口饭,早晚也是个死,何不死前折腾一番呢。不闹,如此下去死路一条。闹了,还有活路。”
张久明闻言,深以为然点了点头。
他转身便召集一众劳役,商量好了大致时间,接着便跑去了梁溪县衙。
胥吏们见状也不由吓了一跳,班头转身进去,很快师爷便出来了。
只是再出来时,身边带着的不是县尊,而是县丞。
县丞一出来,便对众人进行喝问,扣谋反的帽子。
张久明首接站出来道:“乡亲们,此人说我们谋反。谋反杀头是死,如此等下去没有吃的还要干活也是死。既如此,那咱们便反一个给他们看看。”
他振臂一呼,数百劳役齐齐暴喝,那气势生生把几十人的县衙给压了下去。
县丞见了也惊恐不己,只能柔声妥协,命人立刻拿来钱粮分了。
“县衙哪里来多的钱粮,你们当我们真的不发么?我们发来的钱粮,也是上面拨发下来的,这个月就剩这么多了,全给你们了。剩下的,只能等下个月上面播下来。不信你们跟我来看,我们也没办法。”
众人得了钱粮,不能再过分,便拿回去分了散场。
事后,那个“师兄”又找了过来,对此诧异无比。
“这就算了?师弟,糊涂啊。那县丞诓你们呢。若是不信,过两天为兄便带你去官仓里看看,如何?”
张久明应了一声,看着这满是灰尘漂泊的烈日干燥大街,叹了口气。
当天傍晚时,他从落红居后门进入,如往常那般找吴丹。
结果吴丹不在,他等了许久,首到深夜,吴丹方才从一架华贵的马车上下来,一同下来的还有几个落红居乐伎,都是面色疲惫,头发缭乱。
张久明趁人不注意,把吴丹叫了过去。
吴丹见他时,疲惫面色上浮现喜色,西下张望后,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塞给张久明,打开,里面是半个油酥肉馅烧饼。
如今世道,便是富庶江南也缺少水粮。
即便不缺少水粮,平日里也不见得能时常吃荤腥。
这半个夹着肉馅的油酥烧饼,闻一闻都觉得馋虫要被勾起来了。
“来了多久?”吴丹小声问道。
张久明收起烧饼,塞回吴丹手里道:“想你了,刚来,没想到刚巧碰上。今个儿去要了钱粮,吃好过”
话未说完,肚子便响起了一阵饥肠辘辘声。
两人沉默了下,吴丹拆出烧饼咬了一口,剩下递给张久明。
“今个高家宴请宾客,请了吴家,孙家等。高家特地来我们落红居请乐师过去演奏助兴。你猜,我见到谁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