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乱并未结束。
船板上,被我鲜血短暂清空的区域,正在被新的水龙须蚕食。
但刚才的清场给我们争取到了关键的行动窗口。
“快!开船!”刘教授暂时放弃和金老板的争夺,扑向船舵的位置。
陈为民摸出一把锋利的砍刀,对着船尾缠绕得最厉害的几股粗壮水龙须疯狂劈砍!
“李学军!搭把手!”杜建国对着蜷缩在角落抽搐的李学军吼道,
李学军对杜建国的呼喊毫无反应。他瘫在那里,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。
他的一只耳朵里,可见几缕细小的黑丝在蠕动。
“他不行了!”叶丽娟目露不忍之色。
发动机在陈为民的奋力清理下,发出一阵最为美妙的突突声,螺旋桨艰难地转动,搅碎了部分缠绕的水龙须。
“走!”刘教授猛地扳动船舵。
船身拖着无数水龙须,像一头伤痕累累的巨兽,一点点地挪出。
直到船驶入相对稀疏的芦苇水道,后方那令人窒息的黑色狂潮才逐渐被浓密的苇墙隔断。
发动机的突突声终于稳定了一些,但依旧带着病态的杂音。
杜建国靠着船舷滑坐在地,脸色已由蜡黄转向灰败,眼神涣散,牙关紧咬。
他手臂和脖颈处的皮肤下,那些游走的黑线变得更加活跃,也更加清晰。
李学军的情况更糟。
他已经停止了抽搐,但瞳孔放大,对光线毫无反应,呼吸微弱而急促,体温高得吓人。
黑色的粘液不断从他口鼻和耳朵里渗出,带着一股甜腥的腐败气味。
众人都在慌,我不能慌,我是医生。
我压下心头的恐惧和腰间的悸动,无视后脑勺的剧痛和湿透冰冷的衣服,扑到两个伤员身边。
先做常规检查。
杜建国脉搏快而微弱,体温偏低,腹肌强直板状,这是典型的急性腹膜炎体征。
李学军瞳孔散大,对光反射消失,呼吸浅快,已陷入深度昏迷,濒临多器官衰竭。
“吡喹酮,加倍剂量!抗生素!补液!”我习惯性地说出自己的操作。现在身边没有李护士,我自己快速从急救箱里翻出药品。
药液注入杜建国静脉。
杜建国身体的颤抖似乎减轻了一瞬,但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痉挛和混乱的嘶吼:“别缠我!雅晴!走开!水里有东西……头发!全是头发!”
幻觉非但没有缓解,反而因为药物的刺激变得更加狂暴狰狞。
我又给李学军注射。
李学军毫无反应,生命体征继续恶化。
常规医疗手段,面对这种诡异的寄生和神经毒素,效果微乎其微,甚至可能加速死亡。
我握着注射器的手微微发抖,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攥紧了心脏。
但我不能停。我是医生。
我没有停下,转而开始对李学军进行心肺复苏。
“你是个好医生。”陈为民教授的声音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