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?”我深吸一口气,转过身,看向苏雅,“我还没完全想好下一步的大动作。但在这之前…我得先去个地方。”
“去哪?”
“恭州,黑龙沱。”我缓缓道,“无支祁那老水猩猩还在那玄冥真水里泡着呢。咱们闹出这么大动静,宰了净尘使,打跑了司禄星君…总得去跟他念叨念叨,让他也高兴高兴。顺便…也听听他这位共工旧部,对渊海境和血晶封印,还有没有别的‘高见’。”
我走到苏雅面前,握了握她的手:“这几天,店就交给你了。帮我看着点家。”
苏雅回握住我的手,用力点了点头,眼神温柔而坚定:“嗯。我等你回来。小心点。”
“放心,”我扯出一个笑容,“跟那老水猩猩唠唠嗑而已,能有什么危险?我去去就回。”
话虽这么说,但我知道,每一次踏入那片水域,都意味着未知。不过,总得有人去告诉他,这天…我们掀开第一道口子了。至于下一步…也许在黑龙沱那冰冷刺骨的江底,在无支祁那浑浊古老的目光注视下,我能找到答案。
“陈九,”我看向一直沉默的后勤大总管,“帮我订最快去恭州的车票。低调点的。”
“明白,老板。”陈九立刻应下,掏出手机开始操作。
我走到门口,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我们太多故事的小小咨询室,然后推门走了出去,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。风铃再次轻轻晃动,像是在无声地道别。
下一步,黑龙沱。
风铃的叮当声被远远甩在身后,城市的喧嚣也渐渐被列车规律的哐当声取代。我靠在硬座车厢冰凉的椅背上,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夜景,脑子里一会儿是山坡上那三个安静的土堆,一会儿是司禄星君那张惊惶逃窜的脸,一会儿又是齐天咬牙切齿说要去“叙旧”的模样。
有点空,又有点沉。
恭州,黑龙沱。这地名听着就一股子寒意。上次来,是为了那倒霉催的共工血晶,差点把自己玩脱。这次来,是给那位玄冥渊里的老前辈汇报“工作”,顺带……讨点主意,或者说,找点底气。
车到站,换乘,再徒步。黑龙沱还是老样子,江面宽阔,水流湍急,在夜色下黑沉沉一片,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。岸边礁石嶙峋,被水汽打得湿滑冰凉。
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,我深吸一口气,带着点水腥味的夜风灌入肺里。渊海境的气息微微流转,体表仿佛覆盖了一层无形的薄膜,隔绝了江水的寒意。我纵身一跃,像块石头般砸进墨汁般的江水里。
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包裹全身,但很快就被体内流转的力量驱散。下沉,光线迅速消失,四周陷入绝对的黑暗和庞大的水压之中。神识如水波般悄然散开,代替眼睛探查着四周。浑浊的江水里,只有一些懵懂的水族在游弋。
目标很明确——江底那片被玄冥真水笼罩的特殊区域。越靠近,水温越低,水流也越发凝滞,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。就在我即将触碰到那片不自然的冰冷水域边界时,前方浑浊的水流忽然无声地分开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,形成了一条幽深的通道。
通道尽头,一个模糊而庞大的黑影静静悬浮在玄冥真水之中。两点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,如同亘古不灭的寒星,直直地“望”向我。
“小子,气息倒是凝实了不少,渊海境…成了?”无支祁那低沉、带着水波震颤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,省去了水底传声的麻烦。他庞大的身躯在幽暗的玄冥真水中缓缓显露出轮廓,依旧是那副类猿的狰狞模样,但周身缠绕的玄冥真水似乎更加凝练深邃了。
“托前辈的福,成了。”我一边用神识回应,一边游近。在这位上古水妖面前,渊海境带来的那点底气似乎也不太够看。“顺便,给您带点好消息。”
“哦?”无支祁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,但那两点幽蓝的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。
我游到他近前,隔着那层冰冷刺骨的玄冥真水屏障,将巫山发生的一切,用神识尽可能清晰地传递过去——如何唤醒长江活江,如何吸收人皇气突破,如何遭遇天兵围剿,如何血战净尘使,又如何打残司禄星君,最后秦空那家伙的彻底倒戈……
信息传递完毕,水底陷入一片沉寂。只有玄冥真水那缓慢而沉重的流动声。
半晌,无支祁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一次,里面似乎带上了一种…极其古怪的、像是金属摩擦般的笑声?
“呵…呵呵呵……”笑声在神识中回荡,震得我脑子嗡嗡的。“好小子!干得漂亮!真他娘的漂亮!”他那双幽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,里面的光芒前所未有地亮,带着一种近乎狂放的欣赏和…难以置信的惊奇。
“不瞒你说,李小子,”无支祁的声音带着点自嘲,“当初答应加入你们那个‘掀天同盟’,本座心里头是存着几分看笑话的心思的。一群凡间的小虾米,加上俺这个被镇压的老水猩猩,还有只被拔了毛的猴子,一个被西天扫地出门的秃驴…就想掀翻那帮子高高在上的神佛?嘿,说句不好听的,跟一群蜉蝣嚷嚷着要撞塌不周山有啥区别?我纯粹是憋得太久,想找点乐子,顺便…看看你们能扑腾出多大点水花。”
他巨大的头颅微微晃动,搅动着周围的玄冥真水。“可没想到啊没想到…你小子,是真他娘的不怕死,也真他娘的能折腾!净尘使?那可是西天排得上号、专门干脏活的秃驴头子之一!司禄星君?天庭里掌管禄籍、心思最阴沉的老狗之一!居然真让你们给宰了一个,打残了一个,还把天兵军团给包圆了?!”
他那带着骨刺的手指(或者说爪子)猛地一挥,带起一股暗流。“惊喜!这他娘的才叫惊喜!比本座当年掀翻禹王堤坝还痛快!哈哈哈哈!”狂放的笑声再次在神识中炸开,震得我差点在水里翻个跟头。
笑够了,他那幽蓝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在我身上,带着一丝玩味:“说吧,小子,特意跑来告诉俺老无这个,不只是为了听本座夸你两句吧?下一步,准备怎么干?是杀上南天门,还是打进灵山雷音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