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把君子从如此美好的后世,带到这个糟糕的时代,公嗣万死莫赎!”刘禅说着又向刘擅行了一个大礼。刘擅尬在那里,受也不是,不受吧,心里还真有点怨气。
“万幸还有挽救的机会,”刘禅如释重负道:“我还有一次机会,能把君子送回原来的时代,这十来天的经历,就当君子做了一个荒诞不羁的梦吧。”
刘擅闻言不由有些激动起来,尽管在这十来天里过上字面意义上“皇帝的生活”,但公元三世纪糟糕的生活条件,让他无比怀念现代社会的种种便利。
但是,这十几天当皇帝的经历,让刘擅的观察能力大有长进,他敏锐观察到刘禅如释重负的表情下,闪过的一丝落寞和不舍。
刘擅面色一肃,问道:“公嗣,请问你送我回原来的时空,是否要付出什么代价?”
刘禅轻描淡写道:“不过是回归原来应有的样子罢了,不用担心。”
刘擅拱手,追问道:“请公嗣明言。”
刘禅轻叹一声:“君子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呢?”
他面色如常地回答道:“代价么,其实也无关紧要,因为无论我是否送君子回去,公嗣都将魂飞魄散。”
刘擅心中一沉:“那你送我回去之后,这里的刘禅,将会怎样?”
刘禅的身影突然泛起细碎的裂痕,如冰面遇热般滋滋作响:“这纯白空间自然不是是永恒的。”轻轻抬手,指缝间飘出透明的光屑,“无论是否送你回去,我都会如这光屑般连‘安乐公’的朽木记忆都剩不下。而身体么,自然会变成一个醒不来的植物人。”
刘禅语气平淡,仿佛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:“其实,也没有差别,炎汉之火,在二十九年后还是会熄灭,一根朽木是否坐在御座上,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
刘擅深吸一口气,挣扎片刻,最终神色坚定了起来,对着刘禅轻声但坚决地说:“我决定了,不回去了,我要留下来,试试能否三兴炎汉!”
刘禅定定地看着刘擅,虽然心中预想过这种可能,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:“后世的君子啊,你这又是何苦?且不论三国时期的生活条件远远比不上后世,只论现在,在相父离世的时间点上,想要三兴炎汉,无异于痴人说梦,按你们的话说,这就是标准的地狱开局啊,你,何必自讨苦吃呢?”
刘擅一时沉默,他想到了自己少年时,读到星落秋风五丈原,姜维遗计终未成时的意难平;
想到自己刚参加工作不久,就送走父母,孑然一身独活于世的悲怆;
想到自己人到中年,既未成家,也难立业的彷徨;
想到刚刚,借着刘禅视角,看到相父那穿越时空,饱含深情和遗憾的眼神。
他笑了:“因为我,是一个曾被那星辰所照的人啊。既然能有此机会,不试上一试,终究是意难平!”
他又沉默了一会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:“我在后世是个连父母墓碑都只能清明遥祭的人。”他声音发哑,“但在这里,相父的灵位是真的,百姓的哭声是真的”
刘禅怔怔地看着刘擅,片刻后,不由得大笑:“君子啊,你和伯约一样傻!不,你比他还要傻呀!”紧接着,便对刘擅行了一个大礼。
这一次,刘擅坦然受之。
刘禅起身后,肃然对刘擅道:“后世君子啊,你的心意我己明了。既如此,虽然无法为你提供什么金手指,但我还是能给你送上祝福。
从此之后,残留的情绪都将烟消云散,不会影响到你,你还能阅览我生前六十西年的记忆,希望我过去庸碌的一生能为你提供些许助力;
此外,你在后世的记忆将会纤毫毕现的储存在你的记忆宫殿里,方便你随时调用。”
刘禅郑重地行了一礼:“从此以后,你就是季汉之主了,大汉还有梓童和星彩,都拜托你了。”
看着被突然的“托付妻子”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刘擅,刘禅笑了:“何必拘谨,这一切都拜托你了。我,之前并没有给她们带来真正的幸福。”
他的目光突然黯淡如沉入水底的月:“我曾在宫宴上看她们强颜欢笑,却连一句‘委屈了’都不敢说”他猛地抓住刘擅的手,虚化的手指穿过掌心,却带起一阵寒意,“至少让她们别再做‘乐不思蜀’的背景板。”
他叹了口气:“不仅是她们,我对不住的人太多了,父皇,相父,奉宗,伯约,思远,还有谌儿”
深吸一口气,刘禅再次行了一个大礼:“兴汉之路,艰险且阻,君子无愧于心即可,朽木,在此拜别了!”
刘擅也是肃然回礼。
刘禅变得虚幻透明起来,但他却笑了,看着刘擅,他仿佛看到了大汉三兴的火焰,越烧越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