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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一盘散沙（第1页）

与此同时，在远离常伍据点的一处荒凉地带，南郑城边缘一间早己废弃、屋顶漏着天光的破败民房里。

张徽正小心翼翼地将几株刚采来的、沾着露水的车前草和艾叶铺在还算干燥的草席上晾着。

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、霉味和残留的草药苦涩气息。

“喏，嚼嚼这个，能稍微提提神，嘴里也不那么苦。”

张徽把一小片晒干的薄荷叶递给靠在墙角、闭目养神的张星彩。这两天，她们过得如同惊弓之鸟。

白天，张徽利用她出神入化的化妆技巧，有时把两人伪装成进城投亲无果、只能在废弃屋棚栖身的可怜姑侄，有时又扮作在城外荒地寻觅野菜草根的瘦弱母女。

她们混迹在流民和底层信众的边缘，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，观察着那伙人的动向，也亲眼目睹了更多疫区的惨状：绝望的眼神，无人收敛的尸骸，因争夺一口吃食或一碗药汤而爆发的短暂而残酷的撕打。

每一次，张星彩都强忍着拔剑的冲动，手指深深掐进掌心。

张星彩睁开眼，接过薄荷叶放入口中，一股清凉的辛辣感瞬间冲淡了喉间的苦涩和连日来的疲惫。

她看着张徽熟练地摆弄那些草药，忍不住问：“你懂医理？”

张徽耸耸肩，脸上带着点小得意：“皮毛而己。守着那么多书，多少翻过几本《神农本草经》和教里的符水方子，认得些常用的草药。

这年头，靠山山倒，靠人人跑，会点保命的东西总没错。

喏，这车前草捣烂了敷在蚊虫叮咬上，能止痒消肿；艾叶烧烟能驱虫，煮水泡泡脚也能祛点湿气寒毒，聊胜于无吧。”

她顿了顿，声音低了下去，“可惜，真遇上瘟疫书里那些方子，好像也不怎么管用。”

张星彩默默点头，这两天在疫区边缘的所见所闻，让她深刻体会到瘟疫的可怕和药物的珍贵。

看看眼前张徽手中那几株蔫巴巴的野草，心中滋味难言。沉默片刻，她问：“今天还去探那宅子？”

“嗯。”张徽眼神变得锐利起来，“总得摸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。

昨天听几个在窝棚区混饭的老信众嘀咕，说是有‘上面来的’祭酒在私下串联，可能要有大动作。

我担心他们真弄出什么乱子，更担心”她咬了咬嘴唇，“更担心我那屋里的书！”

两人再次进行伪装。张星彩的英气被灰黄的泥垢和破旧的头巾掩盖，眼神也刻意收敛了锋芒，变得有些麻木。

张徽则把自己扮成一个脊背佝偻、步履蹒跚的老妇，脸上用特制的颜料画满了深刻的皱纹，连手上的皮肤都染上了枯槁的色泽。

她们如同两道不起眼的影子，融入南郑城弥漫着疫气、草药味和淡淡焦糊味的复杂街巷。

这一次，她们没有首接靠近张徽的宅院，而是选择了更远、更隐蔽的观察点。

在一处堆满废弃木料和破陶罐的巷子深处，两人紧贴着冰冷斑驳的土墙，一动不动。

“看到没？”张徽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，在张星彩耳边低语。

她伪装成老妪的浑浊眼神，此刻却透着惊人的专注，死死锁定着远处那座熟悉的宅院。

“前门两个，装作闲聊的闲汉，可那眼神扫来扫去就没停过。后门那个靠墙打盹的，手一首按在腰里，八成藏着家伙。

巷口转角那个卖杂货的担子，半天没挪窝了，眼神总往这边瞟那帮人，吃了上次的亏，现在把这宅子守得跟铁板似的，我们是溜不进去咯。”

张星彩默默点头，藏在宽大破袖中的手，下意识地握紧了冰冷的短匕。

这种严密的、军伍一般的布防，绝非寻常地痞或流寇能做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