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不敢久留,确认了防守情况后,如同真正的鬼魅般,在南郑城迷宫般狭窄、肮脏、充满死寂与压抑的小巷里无声穿行。
她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张徽的机敏,数次巧妙地避开巡逻的兵卒和可能存在的眼线。
小半个时辰后,才闪身进入一处位于城北边缘、几乎被半人高的荒草完全掩埋的破败土坯院。这里比之前的废弃民房更偏僻,也更安全些。
张徽迅速卸掉脸上的伪装,舀起瓦罐里沉淀过的凉水猛灌几口。
她恨恨地捶了一下土墙,震下簌簌的尘土:“那群杀千刀的混蛋!强占我的家,还想抓我!毁了我的清静日子!要不是你”
她转头看向正在擦拭脸上泥垢的张星彩,“要不是你那天神兵天降,我这会儿”
张星彩擦干净脸,露出英气而此刻写满凝重的面容,眉头紧锁:“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?为何对你这个‘治头大祭酒’如此志在必得?又想利用五斗米教做什么?”
“还能是什么来路?”张徽冷笑一声,语气冷冽,“口音是关中的,行事周密狠辣,训练有素,还带着明显是军中出来的好手。
除了雍州刺史郭淮郭伯济派来的细作,还能有谁?他们想利用我们五斗米教在汉中的影响力,煽动起信众的恐慌和不满,制造一场席卷全城的大混乱!
从内部彻底瓦解南郑的防御,搅乱整个汉中!让郭淮不费吹灰之力,就能坐收渔翁之利!”
张星彩倒吸一口凉气,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:“若真让他们得逞,汉中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!
陛下和前线将士们呕心沥血维持的这点秩序,还有那些挣扎求生的百姓”她不敢想下去。
“哼,想得倒美!”张徽脸上忽然露出自豪的表情,“他们以为五斗米教是二十多年前组织严密、如臂使指的样子?大错特错!
在我这个治头大祭酒多年来的领导下,汉中的五斗米教,那叫一个——散沙!”
“散沙?”张星彩一愣。
“对!就是散沙!”张徽叉着腰,理首气壮,仿佛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,“教众?遍布城乡,多如牛毛!可具体有多少人?不知道!
怎么联络?靠熟人带话,靠赶集碰头,或者干脆撞大运!
祭酒?山头林立,各管一片,谁爱信谁信谁!
我这个治头大祭酒,也就是个名头好听,天师传下来的虚位。
平时最大的用处,就是保管点祖师爷传下来的旧书,还有逢年过节收点下面人孝敬的腊肉、粮食,勉强糊口。
他们想靠几个外来的祭酒,凭着一张外地口音的嘴,就想把这盘散沙聚拢起来,捏成他们想要的形状?做梦去吧!累死他们也办不到!”
张星彩听得目瞪口呆,张了张嘴,半晌才艰难地挤出话来:“你你这治头大祭酒,到底是怎么当上的?”
张徽眨眨眼,一脸“这还用问”的表情:“靠关系啊!
我师父,也就是上一任的老祭酒,他老人家是看着我长大的,拿我当亲孙女一样。
我爹,那是天师道的呃,有点地位的人。”张徽有点心虚地偏了偏头,但随即就理首气壮对着张星彩继续道:
“有这两位背书,加上自二十年前,汉中就没有天师道高层了,我就这样当上治头大祭酒咯!
不然你以为靠什么?法力无边?德高望重?”她撇撇嘴,对自己的咸鱼属性毫不避讳。
张星彩再次被这朴实无华到近乎儿戏的理由震撼得哑口无言。
看着眼前这位年轻、跳脱、怕死又贪书,毫无威严的张徽,只觉得这位“领袖”的形象实在异常清奇。
“好了好了,别用那种眼神看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