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“请神驱疫大会”己过去三日。
南郑城内,虽然瘟疫的阴霾依旧沉重,但揪出了曹魏奸细、收服了五斗米教,混乱的源头被掐断,秩序在魏延的铁腕和王平的安抚下艰难地重建着。
空气中弥漫着药味与焚烧草木灰的气息,取代了前些日子的绝望嘶喊。
刘擅终于腾出手来,在临时行辕的偏厢房,正式召见了张徽与张星彩。
张徽穿着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道袍,头发随意挽了个髻,几缕碎发散在额前,眼神带着点没睡醒的茫然,恭敬地行了礼。
张星彩则站在她身侧,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,精神了许多,眼神里少了些往日的跳脱,多了分沉静,只是看到刘擅时,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。
“二位免礼。”刘擅的声音平稳,目光落在张徽身上,“张都功。”
张徽立刻挺首了些腰板:“臣在。”
“此番汉中大疫,曹魏奸细趁机作乱,意图掀起民变,幸得你率领天师道信众,暗中维持秩序,施行隔离,焚烧秽物,救治病患,功不可没。”
刘擅肯定道,“天师道于汉中扎根日久,信众众多,此番护生保民之举,朕心甚慰。自今日起,天师道在汉中可以正常讲经、行法、集会,官府不再设限。”
张徽脸上没什么激动,只是规规矩矩地回道:“谢陛下隆恩。此乃臣等分内之事,亦是教众本心所向。”
刘擅微微颔首,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:“然,既是传道,当有规矩。天师道讲经传法,需向郡县官府报备,所授经文内容,亦需官府核准。
若有信众聚众,亦需提前知会官府,不得私聚。
此外,教中若有经营田产、店铺、义舍等产业,该缴纳的赋税,一分一毫,亦当如数上缴。
朝廷一视同仁,不会因尔等是教门中人,便给予特权。”他的声音不疾不徐,目光平静地审视着张徽。
张徽眨了眨眼,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咸鱼的释然。
她拱了拱手,语气诚恳,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:“陛下明鉴。汉中天师道,自师君(张鲁)归降呃,北上后,早己与巴郡、汉中的总坛断了联系多年。
如今汉中教众,多是祖辈相传,习以为常,将教义视为生活规矩与精神寄托罢了。
臣与其他几位祭酒,早己习惯了这汉中的平静日子。
此番能得陛下敕封‘汉中都功’、‘辅汉护生真人’,实乃天恩浩荡,是臣与教众的莫大荣幸。
她顿了顿,语气更加轻松坦然:“从今往后,汉中天师道上下,唯汉中官府之令是从,唯陛下之命是听!
师君?那都是老黄历了,汉中教众早己心向季汉,唯陛下马首是瞻!”
她的话语没有丝毫犹豫,透着一股“大树底下好乘凉”的明智和“别让我管事最好”的咸鱼心态。
刘擅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这姑娘,果然识趣,甚至识趣得有点过分可爱了,她这份毫不掩饰的“咸鱼”和务实,省去了他许多麻烦。
他笑道:“张都功深明大义,甚好。你且先行退下,好生安抚教众,配合官府防疫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张徽利落地应下,躬身准备退下。经过张星彩身边时,她飞快地递过去一个“你自求多福”的眼神,脚步轻快地退出了厢房。
厢房内只剩下刘擅与张星彩。
刘擅的目光转向小姨子,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,变得严肃起来。
他没有立刻开口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这无声的压力让张星彩的头垂得更低了,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“星彩,”刘擅终于开口,声音不高,却沉甸甸的,“你可知,你这一趟‘离家出走’,闹得成都鸡飞狗跳?”
张星彩肩膀一缩。
“岳母夏侯夫人忧心如焚,茶饭不思,人都瘦了一圈。你兄长张绍,差点就要点齐家将,不顾一切赶来这疫区寻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