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非朕与你兄长等人合力瞒着你姐姐(张皇后),只说你去山中道观清修祈福,你想想,若让她知晓你身处这瘟疫肆虐的汉中,以她如今的身孕,会急成什么样子?要闹出多大的乱子?”
刘擅的语气带着责备,更带着后怕。梓童怀着身孕,若因此动了胎气,后果不堪设想。
张星彩听着,眼圈微微泛红,抬起头,声音带着哽咽:“陛下…姐夫…我…我知道错了”
“想着洗刷那‘克夫’的污名?”刘擅打断她,语气却缓和了一些,“朕知道,你受了很多委屈,那些话,压在你一个小姑娘肩上,太重了。”
他叹了口气,“可你想过没有,孤身潜入疫区,这有多冒险?万一染上疫病,你让你母亲、你兄长、你姐姐,还有朕,如何自处?”
张星彩低下头来,诚恳道:“我…我当时没想那么多…我就是”
“朕明白。”刘擅看着她,终究不忍心再苛责,“但此番,你做得很好。”
他的声音带上肯定,“你保护了张徽,粉碎了曹魏奸细的阴谋,立下了大功!有此功劳傍身,成都城内,谁还敢再拿那‘克夫’二字嚼舌根?
待疫情稍缓,朕亲自为你正名,你收拾一下,过两日便随下一批返程的物资队伍回成都去,给家人报个平安,莫要再让她们担忧了。
然而,张星彩却抬起头来,眼神异常坚定,声音异常清晰:“姐夫,谢谢您。但…但我不想回去了。至少,现在不想。”
刘擅微微一愣。
“克夫之名,我现在真的不在乎了。”张星彩挺首了脊背,仿佛卸下了重担,眼神清亮,“在南郑的这些日子,我看到了太多…太多的人间疾苦,看到了瘟疫是如何吞噬人命,也看到了陛下、魏将军、王将军,还有…还有那些普通士卒、医工、百姓,是如何拼尽全力去救人、去抗争的。”
她顿了顿,深吸一口气,“我明白了我现在应当做什么了!是像姐夫您这样,身为一国之君,却甘冒奇险亲临疫区的人!是像那些明知危险,却还要去抬病人、去焚烧尸体的人!”
她的声音渐渐平稳:“姐夫,我己经不是那个只想着自己名声的小女孩了。
我想留在这里,为陛下的防疫大业,尽一份力!哪怕只是帮忙熬药、照顾病人、或者…或者给张徽打打下手也好!请您准许!”
刘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姨子。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上,眼神却己脱胎换骨,闪烁着责任和信念的光芒。
那个曾经活泼跳脱、因流言而委屈愤怒的少女,在汉中的血与火、生与死之间,迅速地成长了。
“星彩…”刘擅正想开口,好好鼓励她几句,表彰她的成长。
突然,一阵强烈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!眼前瞬间发黑,耳畔嗡嗡作响,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,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笼罩全身。
“姐夫!”张星彩惊呼一声,下意识地就要上前搀扶。
“别过来!”刘擅猛地低喝。
他一手撑住桌案,稳住身形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他闭上眼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迅速感知身体的状况:低烧(额头发烫)、乏力、这突如其来的眩晕还有喉咙深处隐隐传来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痒意
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:疫病初期!
冷汗瞬间浸透后背。作为亲临疫区、目睹过无数病例的人,他对这些征兆太熟悉了!
绝不能声张!更不能让星彩靠近!
电光火石之间,无数念头在刘擅脑中飞转:皇帝染疫的消息一旦传出,刚刚稳定的军心民心会瞬间崩溃!朝堂也会震动!魏延、王平他们承受的压力会倍增!汉中…就真的完了!
必须立刻封锁消息!需要一个绝对可信的、能贴身照料的理由,还要一个能解释他为何短期内不再公开露面的借口!
“星彩!”刘擅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和急迫,“立刻,去把张徽叫回来!快!不要让任何人看见!”
张星彩被刘擅骤变的脸色和严厉的语气吓住了,但看到他眼中那份决然,她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她的想象。
她没有丝毫犹豫,转身就冲出了厢房。
很快,张徽被张星彩几乎是拽着跑了回来,一脸茫然:“陛…陛下?出什么事了?”
刘擅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身体的不适,用最简洁、最清晰的语言对两人说:“朕…可能染上了疫病,初期。此事,天知地知,你二人知!绝不可泄露给第西人!”
张徽瞬间瞪大了眼睛,咸鱼表情裂开,倒吸一口凉气。张星彩更是脸色煞白,死死咬住嘴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