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兮歉然一笑,“我终究这还有三个孩子呢,便是再想尽心尽力,终究有顾不到的地方儿。拉旺他爹娘又都不在京里,托付给旁人我也不放心”
婉兮说到此处,深吸口气,向多贵人伸出手去。
“不知道,多贵人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,替我照顾好拉旺去,跟紧了他的学业?”
多贵人噌地便站起来,许久沉沉无波的一双眼,登时泛起光芒来。
“令妃囊囊,你真的肯将拉旺阿哥放在我身边儿去?”
婉兮含笑点头,“你们同出喀尔喀部,更都是博尔济吉特氏。这后宫里若说还有人适合照顾拉旺去,那除了你,还能有谁?”
婉兮说着促狭眨眼。“况且,当初你也都替我们小七缝过喀尔喀的衣裳啦!我听说过,你们喀尔喀有句话叫做‘不问衣裳是什么时候做的,要问衣裳是谁做的’。在你们喀尔喀传统里,能给做衣裳的,便必定是有深情厚谊的人。”
“因为那套衣裳,叫你担一点子给我们小七当‘婆婆’的身份,倒也不算唐突了睡觉我们小七啊,将来就是博尔济吉特家的媳妇儿呢?”
多贵人一眨眼,泪珠儿便掉了下来。
“我真没想到,你竟能这样替我着想在这后宫里,我原本已然绝望。没有个孩子,我真都不知道以后的年月该如何过去。你说得对,我与拉旺阿哥自是同根同族,故此这个孩子也最是能叫我安心的。”
婉兮含笑点头,“那便这样定了。从此以后,我们拉旺,还要请多贵人你多费心。”
身边儿有一个孩子,心里还能存着柔软的爱,那多贵人是不是便不必镇日只想着报仇去了?
消息传到那拉氏耳朵里,她不由得冷笑着狠狠一拍桌子,“没想到,她竟越发不识抬举了!”
回到宫中,那一系列庆典自该筹备。
其中后宫重中之重的庆典,便是皇太后的圣寿。
那拉氏这便来与皇帝商量,今年的庆贺礼该筹备如何的规格。
“以皇上的规矩,皇太后逢整寿都要加尊号;今年是西北平定、大功已竣之时,我听说朝臣都在给皇上呈进贺表,更请皇上和皇太后加尊号——妾身想,今年为皇太后贺寿,加尊号之事,便势在必行了吧?”
皇帝点头,“再等等。总归朕要先请皇额娘懿旨再说。”
那拉氏便又道,“往年忙碌皇太后圣寿,总有令妃帮衬着妾身。可是此时令妃刚坐满小月子,妾身倒舍不得令妃再劳累此事便还要请皇上的示下。”
皇帝便也微微皱眉,“皇后说得有理。如今妃位以上,能帮皇后扛得起这些事儿的,倒没几个可用的人了。”
“纯贵妃那身子,便不必说了;愉妃今年又叫朕如此失望皇太后的圣寿,便也不能交到她手里。”
“虽说还有个舒妃,可是她已经多年没担过这样的担子,怕也不足用。”
那拉氏点头笑,“妾身也是如此忧虑呢。”
皇帝点点头,“既然如此,后宫的位分便又是该动一动的时候儿了。总该进封几个关键时刻能用得上的人上来。”
那拉氏小心地深吸一口气,“原本多贵人是按着嫔位的份例给添的炭。那若小皇子顺利生下来了,那这会子多贵人便应该是嫔位了。”
“以多贵人的身份,再加上她的年岁,自然能帮得上妾身。况且她从前在哈萨克锡喇那里,手底下也管着几百户呢,那些部众和牛羊,她都有本事管得井井有条,那么后宫这些事,自难不住她。”
那拉氏絮絮说着,皇帝的面色已是微微变了。
那拉氏一怔,忙起身屈膝,“妾身说错话了哈萨克锡喇已在布噜特伏法,朝廷已然彻底平定了准噶尔,那么这个人、这段旧事便不该再提起了。”
“此时这世上唯有皇上的多贵人,再没有什么哈萨克锡喇的妻妾去。”
皇帝抬眸凝住那拉氏。
“皇后,多贵人这些日子来一直由你陪着。她可怎么样了?”
皇帝终于问到了多贵人,那拉氏都不由得跟着惆怅地叹了口气。
“皇上此问,妾身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。这一个月来,妾身是只要得空便去瞧瞧多贵人,怕她心里还放不下那孩子,这便尽力开导她。”
“可是,多贵人的反应却一直都是淡淡的、懒懒的。甚或,便是说起那个孩子,都没见她掉过几滴眼泪去。”
“妾身担心她是那疼都郁在心眼儿里了,宣泄不出来,便怕她憋出病来。这便召太医来瞧,可是几位太医都说,多贵人身子尚好,心下并未郁卒住。”
那拉氏幽幽瞟皇帝一眼。
“如太医所言,妾身竟是白担心了一场。原来多贵人没有郁在心里——又或者说,多贵人失去这个孩子,根本就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那么难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