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郢茜无声点头,可只要一回想起黎晔的过去,她就感觉面上像蒙了一张浸满水的纸,她爱黎晔,因此能感同身受黎晔的所有痛苦,努力克制着自己崩溃的情绪,痛苦道:“黎晔十五岁的时候去医院自救,我是在十三岁的时候认识他的,我母亲叫月紓,是一名心理医生,那时候黎晔找她看诊,我母亲将家庭住址留给了黎晔,自那以后几乎每个周末黎晔都会来我家咨询自己的病情,我母亲可能是担心自己记忆出现偏差,将他们的谈话内容都录了下来,你愿意花时间再重新了解黎晔吗?”月郢茜泪流满面拉开自己带来的皮箱,里面密密麻麻一整箱都是磁带,她哽咽道:“这里面藏着黎晔的746小时,这些都是被你们无视的时间!”
说完,她抬眼看向黎泽川,他的神色极为淡漠,冷峻面庞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,仿佛是在旁观陌生人的故事。
月郢茜在他冷漠的态度下自乱阵脚,她甚至觉得黎泽川都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听她讲下去,便尽量压缩了解这件事需要耗费的时间,可这是黎晔的五年,怎么能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概括,情急之下她语气里带着审判,谴责:“黎晔能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都是被你们逼的,是你们让他患上精神分裂,父母亲殴打虐待他,亲爷爷也是,你也是,你在原本可以救他的时候,弃他而去,现在又用尽一切手段逼他去死!”
她的声音爆发般吼出来!
黎泽川面色虽是平静的,但内心早已暗流汹涌,他觉得自己像被卷进了暴风雪中,冷到脊背发寒。
黎晔生病了?
精神分裂?
可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
内心质问的同时,身体已经站起,朝那一皮箱的磁带走去。
月郢茜见黎泽川对磁带起了兴致,又缓和态度从里面翻出最早的一盘磁带,这里的每一盘磁带正面都标有日期,她将磁带放进老旧的录音机里,呜咽道:“这是黎晔第一次到我家,也是他第二次问诊的时候!”
当磁带在老旧的录音机里缓缓转动。
寂静的房间里先是传来一阵“滋滋啦啦”的电流声。
紧接着,扬声器里有些失真的声音传来,将听者带回到了过去的时间线里。
“今天天气可真热,要不要尝尝我做的冰激凌?蓝莓黑巧味的!”月紓柔和的声音像浸泡在水里的棉花,极具亲和力。
黎晔拒绝地干脆:“不用,谢谢!”
十五岁的他明明脸上还带着稚气未脱的模样,但给人的感觉忧郁沉着甚至透着一丝古板,丝毫没有少年该有的活力!
从进门后,他就端坐在客厅中央的墨绿色布艺沙发上,正午灼热的太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瘦长的腿上,但他似乎并没感觉到热,从坐下后就没有挪过一寸。
房间空调坏了,闷热无比。
月紓打开一台老旧的落地风扇,又拉上遮阳窗帘,才在沙发对面坐下,将一盘鲜切的西瓜递过去,笑着冲黎晔讲:“你可以把我当成情绪树洞,想聊的所有话都可以跟我说。”
“嗯!”黎晔木讷地点头,但只是点头,没有下文。
月紓试着慢慢引导他:“你有没有要好的朋友?”
“有,黎泽川!”提及这个名字时黎晔眉眼都亮了,但很快,他整个肩膀都垮了下去,消沉道,“或许……以前是吧!”
“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呢?”
“他能让我大脑里的声音消失!”
“大脑里的声音指什么?”
“我脑子里经常会蹦出一些奇怪的声音,很难说清楚,有的时候是嗡鸣的电流声,有的时候是人说话的声音,声音很多很嘈杂,总是反反复复的响!”
“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是在什么时候?当时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?”
“我……能信任你吗?”黎晔抬眸凝视过来。
月紓并没有当下立断地保证自己有多么靠谱,她知道这样会产生强烈的对抗性,于是将选择丢给黎晔,平静道:“我知道想要信任一个人很难,你可以用时间慢慢考验我,如果你心里有顾虑或者暂时不想说也没有关系,我随时都会在这里等你,以后的每个周末都在!”
黎晔慢慢垂下眼眸,纠结了很久,他是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了才开始自救,思想挣扎后,还是语速缓慢地说道:“第一次觉得大脑里有声音是在五岁的时候,我在睡梦里被我爸妈的吵架声惊醒,他们一吵架我的精神就会不受控制的紧绷,害怕。”
“他们会经常吵架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