换座位就是为了睡觉更隐蔽吧?
昨夜熄灯后肖筱的话让秦若影一夜都没有睡着,此时看着赵声更是心都提到嗓子眼。
那个杀夫案的当事人就坐在自己身边——赵声,既是受害者的儿子又是杀人犯的儿子。
肖筱说事发之后,赵声小半年都没来上课,都打算退学了,是老杨硬拽回来的,期末成绩一下子溜到年级五十开外。
“据说,他爸妈是那种社会人,年轻时候很有名的。以前开家长会我见过他爸,特别凶,胳膊上还有纹身来着,是个‘义’字!赵声也很可怜,我印象中他总穿长袖长裤,夏天也穿,但脸上总是有伤。”
秦若影下意识看向赵声的手臂和侧脸,并没有淤青的痕迹,眉骨上方是有一道很浅的疤,不仔细看很难发现,但仔细一看,眼皮和下颌也有浅显的印记,也许是因为年轻所以愈合得很快。
“赵声成绩很好,学校不愿意放弃一个能考名校的学生,一直压着这件事,可是,咱们县城就这么大,迟早大家都会知道的,你可别告诉别人。”
这件事目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,肖筱也是偷听了法院工作的父亲打电话才知道。
秦若影在他身边如坐针毡,不由自主把自己的桌子向外挪了挪,缩进袖口的左手食指一下一下抚摸着大拇指,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手伸进桌肚里拿书,摸到软乎乎的塑料杯,里面装着赵声给她买的热牛奶,旁边还有一个面包,可她像是被烫了手,迅速抽回手,瞥了赵声一眼,他一直没醒,眼底的青白好像熬了个大夜。
她定定看着赵声,丝毫没察觉斜方飞来的空可乐瓶,瓶子擦过她的高马尾,落在秦若影脚下,秦若影本就惴惴不安又被吓得闭了下眼。
蒋桐伟还保持着投篮的手势,丧道:“今天没手感,秦六,捡一下啊。”
她轻轻拍打胸口,嘴唇轻启,自我安慰道:“没事,没事。”
远处蒋桐伟看到她嘴唇瓮动,揣着一瓶可乐,几个箭步就冲到她眼前,大掌重重拍在她淡蓝色的桌套上,浑实的手腕戴着黑色护腕,指节不算匀称,经常带伤,不太牢固的课桌被他震了一下,空气中顿时浮尘袅袅。
蒋桐伟找她的麻烦,太正常不过了。
“秦六,你刚才骂我什么?”他扶着秦若影的课桌,盯着她看,故意挑衅喝问,其他人的目光都被他这一嗓子吸引过来。
秦若影垂下眼睫看着他手中的饮料瓶发怔,思绪仿佛停滞住,满脑子都是那些关于赵声的传言。
“聋了?被你同桌传染了?”蒋桐伟讥诮道,见秦若影不理他,又贱嗖嗖去拽她的高马尾,梳理光洁的马尾辫转瞬变得松散,可她只缓悠悠往旁边掠视一眼。
蒋桐伟的恶作剧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,旁边那么多人看着,他咬着后槽牙,冷笑一声,对男生女生们说:“嗐,见过可乐喷泉吗?”
他把可乐瓶当篮球,高高抛起又接住,握在手里猛力摇晃,砸在秦若影的课桌正中,汽水瓶底的泡沫迅速在瓶口集结,最后一排围聚了几个男生看他无聊的实验。
“这里是歌的世界,舞的海洋,杂技的故乡,这里是男人的乐园,女人的天堂,走过路过不要错过,大幕拉开咱们表演马上开始,买票站前排,看得清楚又明白。”蒋桐伟模仿着乡下物资交流会擦边表演的卖票吆喝,引得周围男生哈哈大笑。
“揭幕了啊!”
她身边围了很多人,少男少女的笑声尖锐刺耳,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,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个玩笑,如果你为一个玩笑生气,就是玩不起。
赵声依然很安静地伏在课桌睡觉,周围的嘈杂他听不到,在人们手舞足蹈的动作中,他像个沉默的雕塑。
秦若影的手揣在校服口袋里握成一个拳,倔强又烈性的双瞳迎上蒋桐伟寻衅的目光。
可乐瓶盖被拧了一圈,气泡争先恐后向瓶口汇集,将从沿口冒出。
说时迟那时快,秦若影伸手握住瓶底,轻轻一拉,支点转变,瓶口突然对准蒋桐伟,她用力一捏,蒋桐伟“欸”了一声。
汽水四处喷射,周围群众无一幸免,尤其蒋桐伟训练服的裆部和护腕吸收了小半瓶可乐,秦若影的桌套受了轻伤,褐色水滴迅速在涤纶布料上一圈圈洇开。
“艹!”蒋桐伟手忙脚乱,不知道该先扶瓶子还是应该先清理身上的水渍,周围同学也都顾着自己校服溅上的那几滴可乐,对秦若影露出嫌恶的表情,也有人开始埋怨蒋桐伟无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