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样,繁忙而喜悦的日子如同湍急的溪流,不知不觉间流向了远方。
恰在新皇登基后首个重大政治工程完美收官之际,一件意料之外的风波却悄然降临,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平静。
辅政首脑桑弘羊,那位德高望重的朝廷栋梁,竟因积劳成疾,在府邸中不幸晕倒,震惊朝野!
老臣自此卧床不起,精神萎靡,面容憔悴,连日常起居都需仆人搀扶,更遑论处理繁杂的国家大事。
经过深思熟虑,桑老大人终于上呈一封措辞恳切的致仕奏疏,称自己已无力为国效力,愧对圣恩,罪莫大焉!
这封字字血泪、句句真情的奏章呈上龙案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,激起千层波澜。
天子刘旦闻讯大惊,立即手书回复,坚决不准老臣告退,并派遣御医院最负盛名的医者昼夜轮番诊治。
"无论花费多大代价,必须将桑爱卿救回来,朕不能没有桑爱卿,大汉江山不能没有桑爱卿!"皇帝陛下的金口御言如同雷霆般震响在宫墙内外。
如此深情厚谊的圣言一出,朝野上下无不为之动容,老泪纵横。
文武百官们纷纷赞叹陛下知恩图报、仁德无双,更羡慕桑弘羊能得如此隆重的恩宠厚待。
能得圣眷如此之深,受恩遇如此之重,还有何求?还盼何福?
有幸侍奉如此明君,能不竭尽全力,肝脑涂地?又有何憾?
一时间,从金銮殿到茶肆酒楼,从将军府邸到寻常百姓家,对陛下的赞誉之声如滔滔江水,绵延不绝。
然而在这铺天盖地的颂扬声中,仍有少数目光如炬的明眼人,能够看穿这场戏剧表演背后的深层玄机。
自诩"才智不凡"的霍光,这位年轻的辅政大臣,便是其中洞若观火者。
"啧啧啧啧啧!"霍府书房内,霍光一脸促狭的笑意,如同品尝了一杯醇香的美酒,回味无穷。
"不愧是混迹官场几十载的老狐狸,连退休这等寻常之事都能布置得如此巧妙精致,与那些只懂直来直往的武将相比,简直是天壤之别!"他不无欣赏地评价道。
一旁的霍去病闻言眉头紧蹙,手中精致的白玉茶盏重重磕在桌案上,发出清脆的抗议声响。
"说话就说话,何必藏着掖着、阴阳怪气!"骠骑将军毫不掩饰眼中的不悦之色。
霍光见状悄悄翻了个白眼,心想不就是自己看不透内中奥妙,想让旁人给他解释明白吗,凶什么凶!
"嗯?"察觉到弟弟不恭的眼神,沙场猛将霍去病凤目如刀,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生生剖开。
感受到兄长威严目光的压迫,霍光连忙正色解释道:"兄长有所不知,这位桑大人的病,十有八九是假装的,他是存心要告老还乡!"
听闻此言,霍去病眉梢微扬,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。
"桑弘羊年事已高不假,但他那副龙精虎猛的模样,哪像是什么积劳成疾的样子?更诡异的是,这病来得实在太过凑巧,偏偏在大事刚刚办妥之时突然发作,这种巧合,你信吗?"霍光步步紧逼地分析道。
"老狐狸这是在为陛下腾位子呢,用这种体面的方式给自己找个退路!"霍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钦佩,几分戏谑。
霍去病眼神微眯,宛如一头嗅到猎物气息的猎豹,他微微颔首,示意弟弟继续阐述自己的见解。
"古往今来,一朝天子一朝臣向来是不变的铁律,这是千古不易的权力法则!"霍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老成。
"试问天下间,有哪位新登基的君主,会甘愿自己的朝堂之上布满先帝的亲信爪牙?那既不安心,又不便于施展自己的抱负谋划。"
说到这里,霍光意味深长地望向兄长:"兄长不妨环顾当今朝堂,细数一下那些从先皇时代就盘踞高位的老臣们,是不是占了多数?"
如今的朝廷上下,大多数官员确实都是从先帝时期就任职的老面孔,陛下登基以来,除了少数几个关键要职进行了调整外,其余官员从高达二千石的九卿、郡守,到千石以下的刺史、县令,几乎维持原状,鲜有变动。
霍去病心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波澜,他凝视着自己的弟弟,语气平静如水:"有话直说,不必遮遮掩掩,咱们兄弟之间,何须这般试探?"
霍光郑重点头,决定开门见山:"桑弘羊作为元老重臣,他必须致仕,也该致仕了,这是新朝更替的必然要求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