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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3章 归剑北海之眼（第1页）

话音未落，她十指己拂上琴弦。

没有激昂的旋律，只有一声悠长、低沉、仿佛从亘古传来的叹息——“宫”音。

琴音初起，如冰面初裂，细微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。步青栗周身泛起淡淡的青色光晕，与赵玄轩引动的青莲剑意隐隐呼应。她弹奏的并非攻伐之曲，而是当年李青莲独坐北海之畔，观沧海、听潮生、悟剑道时，心中流淌的那份孤寂与对红尘的眷恋。

琴音袅袅，如丝如缕，缠绕上巨大的断剑虚影。

奇妙的事情发生了。

断剑虚影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中，开始有细碎的光点渗出、汇聚。随着琴音的流淌，光点越来越多，渐渐勾勒出一幅幅模糊而残破的画面：

画面一：青衫落拓的背影，独坐礁石，对月举杯。脚下浊浪排空，他手中却拈着一朵由剑气凝成的青莲，莲花摇曳，将扑来的巨浪无声分开。

画面二：白衣染血的剑客（李青莲），在万千魔影围攻下，长剑指天，剑尖一朵青莲绽放，莲瓣纷飞间，魔影如雪消融。他嘴角带血，眼神却清澈如初。

画面三：断剑坠落深海，剑身崩裂，碎片西溅。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上，一点殷红血珠渗出，并未消散，反而如同活物般蠕动着，散发出微弱却执拗的光芒，对抗着下方涌来的无边黑暗

这些皆是残留在断剑深处的记忆碎片，是李青莲最后时刻的执念与不舍！

“是师祖是他的记忆！”凌霜华看着那些画面，泪水无声滑落，滴在怀中断剑碎片上，竟被那滴血珠吸收，血珠的光芒似乎柔和了一丝。

琴音渐入佳境，步青栗额角渗出细汗，指尖在琴弦上翻飞，仿佛在梳理着那些破碎的记忆与剑意。她的琴音，成了沟通赵玄轩与断剑残魂的桥梁！

赵玄轩闭上双眼，任由步青栗的琴音引导。他不再强行压制体内躁动的十世力量，反而主动放开了一部分心神，去感受、去接纳那断剑虚影中传来的孤绝、不舍、以及对人间那复杂深沉的爱恋。

属于青莲剑仙李青莲的剑意，不再仅仅是前世遗留的力量，更像是一段被尘封的情感，一个等待了千年的答案，开始真正融入他今生的道心。

他缓缓抬起右手，手腕上，之前温养断剑碎片时形成的青莲纹路骤然亮起。与此同时，凌霜华怀中断剑碎片上那滴殷红的血珠，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，“嗖”地一声脱离碎片，化作一道微弱的血线，瞬间跨越空间，没入赵玄轩手腕的青莲纹路中心！

轰！

赵玄轩身体剧震！一股苍凉、孤寂、却又蕴含着对“生”无限眷恋的庞大剑意洪流，顺着那滴血珠，汹涌地冲入他的识海！这并非攻击，而是传承，是李青莲最后时刻，对人间、对剑道、对“值得与否”的全部疑问与答案，都融在了这一滴心头精血之中！

他看到了李青莲在北海之眼，面对归墟寒眼无尽魔气侵蚀时，那并非绝望的平静。他看到李青莲举起断剑，并非只为斩魔，更是为了斩断自己心中那份因无敌而生的孤绝，为了将最后的剑意与守护的执念，永远烙印在这片他选择终结的海域！

“人间值得。”赵玄轩在意识深处，对着那道消散的青衫背影，无声回答。

随着血珠的融入与剑意的共鸣，赵玄轩手腕上的青莲纹路变得清晰而凝实，散发出温润却坚韧的光泽。他再次睁开眼，眸中青芒一闪而逝，多了一份洞彻世情的沧桑与悲悯。

他不再需要并指施法。只是心念一动。

嗡——！

悬浮在北海之眼核心的巨大断剑虚影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！剑身上那些狰狞的裂痕，在青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！下方被镇压的黑暗魔气发出惊恐的尖啸，被骤然暴涨的净化剑意强行压回归墟寒眼深处，那蠕动的黑暗表面，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青色冰晶！

“回来。”赵玄轩对着断剑虚影，轻声召唤。

巨大的断剑虚影迅速缩小、凝实，最终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青色流光，挣脱了魔气的最后一丝纠缠，如同倦鸟归林，带着解脱般的清鸣，倏然没入赵玄轩的眉心！

眉心冰蓝剑印旁，一点青翠欲滴的莲花印记悄然浮现，与冰印交相辉映。

整个北海之眼剧烈震荡，海水轰鸣。镇压魔气的核心力量被抽离，归墟寒眼失去了最大的束缚，更加狂暴的魔气开始翻腾，试图冲破这最后的囚笼！

“走！”赵玄轩低喝一声，袖袍一卷，一股柔和的力量裹住众人。脚下冰莲之路瞬间延伸，托着他们逆着汹涌的暗流，急速上升！

凌霜华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咆哮的黑暗深渊，又看了看赵玄轩眉心的青莲印记，眼中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追随。

轰隆！

众人破开海面，重新回到冰原之上。身后的海面，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旋转，漆黑如墨的魔气如同喷发的火山，不断冲击着海面，却被一层新生的、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青色剑网牢牢封住。剑网由无数细小的青莲剑气交织而成，正是万古青莲最后的力量所化，虽不如之前断剑镇压得那般彻底，却足以暂时遏制魔气的全面爆发。

冰面在脚下延伸，寒风重新呼啸。

赵玄轩立于冰原，感受着眉心青莲印记带来的微凉与沉静，也感受着体内暂时平息却依旧暗流涌动的十世力量。青莲剑仙的道果碎片，终于归位。

他抬起手腕，看着那融入血珠后变得更加清晰的青莲纹路，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步青栗的琴音和李青莲最后的执念。

凌霜华走到他面前，深深一礼，再无言语。她知道，师祖的问题，眼前之人己用行动做出了回答。

萧锦瑟默默感受着剑匣中青钢剑的平静，似乎对青莲剑意有了更深的理解。李青蔓望着那被封住的魔气漩涡，难得地沉默了片刻，拔开酒葫芦灌了一大口，辛辣的酒气冲散了心底的一丝寒意。

白起拍了拍空空的鹿腿骨架，咧嘴笑道：“小师弟，这下稳了吧？找个地儿生火烤肉去？”

赵玄轩的目光掠过众人，望向冰原尽头更遥远的方向，那是下一个“旧地”所在。他握了握拳，冰蓝与青翠的光华在指间流转。

“道心未固，旧债未清。”他轻声道，声音己无疲惫，只剩下沉静的决然，“下一站，永夜魔庭。”

风雪渐起，一行人再次启程。惊神刀悬在赵玄轩身侧，刀身冰莲依旧；而他眉心的青莲印记，在漫天风雪中，散发着温润而永恒的光。北海的冰，似乎也不再那么刺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