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顺从地喝下苦涩的药汁,这一次,没有尝到蜂蜜的甜味,只有纯粹的苦。
但那苦味里,却夹杂着他冒雨前来看我的暖意。
"乖,喝完朕给你蜜饯。"
他喂完药,用丝帕轻轻拭去我唇角的药渍,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,带着一种心疼的怜惜。
喂药期间,陛下偶然发现了我枕头下珍藏的诗稿。
"深宫寂寂锁清秋,独对残灯忆旧游。"
"愿化君前一支烛,为君燃尽泪始休。"
字里行间,全是对他的深刻爱意。
"陛陛下"
我挣扎着要起身,却因虚弱又跌回枕上。
他连忙按住我:"别动。"
陛下的指尖触及我滚烫的手腕,我们两人都是一怔。
我看见散落的诗稿,羞耻得无地自容:
"让陛下见笑了"
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却倔强地不肯落下。
沉默片刻后,陛下轻声道:"爱妃曾说过"
"《九歌》里,你最喜欢《少司命》。"
我愣住了。
枕边翻开的《楚辞》正好停在《少司命》这一页,这是我最爱的篇章,我和陛下曾多次在闲聊中提及。
"秋兰兮麋芜,罗生兮堂下。"
他缓缓吟道,目光灼灼地看着我。
我不自觉地接了下去:
"绿叶兮素华,芳菲菲兮袭予。"
声音虽弱,却字字清晰。
我们相视一笑,一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。
陛下为我掖了掖被角,指尖无意擦过我耳垂:
"爱妃可要快点好起来。"
他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。
"待你好了下一个朕便召你侍寝。"
"下一个便是你"
这句话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,瞬间点亮了我濒临绝望的心。
巨大的委屈和一丝隐秘的狂喜交织在一起。
陛下还是在意我的!
他冒雨而来,他亲自喂药,他给了承诺!
然而,这点微弱的慰藉,却无法驱散心头那片巨大的、名为"冯婵"的阴霾。那"第一个"侍寝的刺,己经深深扎进了我的骄傲里。
看着陛下离去的背影,看着他衣摆上沾染的、为看望我而踏上的泥泞,我的心中,对那个兰台宫里安静的女人,再次生出了清晰而尖锐的嫉妒!
凭什么她总能轻易得到陛下的"第一"?
凭什么?!
这份不解与酸涩,如同毒藤的种子,悄然落入了心田,在雨水的浇灌下,开始疯狂滋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