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孙婉儿这才发现,自己己经无意识地捣了太久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开始配药。
这些年读过的医书、背过的方剂,此刻成了她唯一的依靠。
至少在这里,在这些信赖她的村民面前,她还能保持冷静。
夜深人静时,雨终于停了。
长孙婉儿独坐在油灯下,望着跳动的火苗出神。
案头摊开的《黄帝内经》旁边,是今日新借来的《岭南新政辑要》——李宽颁布的一系列政令汇编。
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书页。
这半年来,她亲眼见证了这些政令如何改变百姓的生活:老有所养,幼有所教,病有所医
这些在长安只是书本上的理想,在这里却成了现实。
"为什么"她喃喃自语,"为什么偏偏是你"
那个本该恨她入骨的人,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自由;
那个被她的家族害得险些丧命的皇子,如今正以仁德赢得天下民心。
那个让天下女子都魂牵梦萦的男人,为什么,二人偏偏是仇敌
窗外传来蛙鸣,混着远处学堂孩童的读书声。
长孙婉儿突然想起前日救治的一个小女孩,那孩子曾天真地问她:"姐姐,你从长安来,那里也有免费学堂吗?"
她当时无言以对。
在长安,只有世家子弟才能读书。
而在这里,就连农家女都能识字算数。
油灯渐暗,长孙婉儿却没有添油的意思。
黑暗中,两行清泪无声滑落。
她为父亲的处境而忧,为家族的命运而悲,但更让她心痛的是——她竟开始理解,为什么百姓会拥戴李宽。
"姑娘!姑娘!"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开门一看,是白天那个农妇,满脸惊慌:"不好了!张大娘难产,稳婆说怕是怕是"
长孙婉儿立刻抹去泪水,抓起药箱:"带路!"
奔跑在泥泞的田埂上,夜风拂过她湿润的面颊。
此刻,什么家族恩怨,什么爱恨情仇,都被抛在脑后。
她只是一个医者,一个想要救人的医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