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娘娘!出大事了!"
崔莹手中的狼毫悬在半空,一滴墨汁落在雪白的宣纸上,晕开一片乌黑。她微微蹙眉,看向慌慌张张冲进来的贴身侍女绿翘。
晨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她素净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"大清早的,成何体统。"崔莹声音清冷,笔锋继续在纸上游走,誊抄着昨夜新作的《相思》。
绿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:
"娘娘恕罪!"
"只是只是今早内务府传来消息"
"昨夜陛下宿在兰台宫了!"
"啪——"
上好的狼毫笔在崔莹指间断成两截。
尖锐的木刺扎进掌心,她却浑然不觉疼痛。
墨汁飞溅,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绽开一片狰狞的污渍,像是一记耳光甩在她引以为傲的崔氏教养上。
"淑妃跟随陛下多年,有何可惊?"
崔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平静得不可思议。
她低头看着被攥在手中的诗稿——
那是她花了一整夜心血写就的作品:
"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?"
字字句句都是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。现在,那些缠绵的词句在她掌心皱成一团,墨迹模糊。
绿翘惊恐地看着自家主子。
崔莹入宫两年来,从未有过如此失态。即便是面对最棘手的宫务,这位以才情闻名后宫的贵女也总是从容不迫。
"娘娘"绿翘怯生生地递上帕子。
崔莹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己经深深掐入掌心,鲜血混着墨汁,在帕子上洇出诡异的紫黑色。
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导的话:
"崔氏女宁可流血,也不能流泪。"
"备水,本宫要沐浴更衣。"崔莹站起身,裙摆上的墨渍像是心口裂开的黑洞。
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崔莹的身体,她却觉得寒意刺骨。水汽氤氲中,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——
去年深冬,她在梅园赏雪吟诗。
寒风刺骨,她却不舍得离开那株开得正艳的绿萼梅。忽然,一件狐裘披风落在她肩上,带着龙涎香的温暖。
"爱妃好雅兴。"李宽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,修长的手指为她系紧披风带子,不经意擦过她鬓角的碎发。
"只是这天寒地冻的,冻坏了朕的才女可如何是好?"
那一刻,她心跳如擂鼓,连耳尖都烧了起来。回宫后,她将那件披风小心收藏,偶尔取出轻嗅,仿佛还能闻到那人身上的气息。
还有那次她染了风寒,高烧三日不退。
御医开的药苦不堪言,她赌气不肯喝。朦胧中,她看见身着常服的李宽亲自端着药碗坐在她榻前。
"莹儿,听话。"
他唤着她的小名,舀了一勺药吹凉,"朕亲自煎的,给个面子好不好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