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二号返航的船笛声还未散尽,兴元城的榷场便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。
此人自称张远,是往来于辽东与交趾(越南北部)的海商,船队因遭遇风暴偏离航线,偶然驶入了与三韩贸易的海域。他带来的货物中,除了交趾的香料、丝绸,还有几箱奇特的“倭锦”——布料粗糙,却绣着从未见过的海浪纹样。
“赵大人,这锦缎是小人在会稽郡(今浙江)的港口偶然收购的,据卖主说,来自极东的‘扶桑国’。”张远虽是商人,却也听闻过兴元城的威名,言谈间颇为恭敬,“那地方远在东溟之外,寻常船只不敢去,只有不怕死的‘真倭’(古代对日本列岛居民的称呼)才敢驾着小船往来。”
赵宸正对着拼接完成的辽东-朝鲜半岛海图沉思,闻言抬起头,目光落在那倭锦上:“扶桑国?具体在哪个方位?”
“说不清。”张远摇头,脸上露出茫然,“只知道在日出的方向,要渡过‘黑潮’(日本暖流),那洋流又急又险,船稍小就会被卷走。卖主说,从会稽出海,顺流也要走一个月才能到,岛上多山,少平地,其人披发左衽,以渔猎为生。”
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:“最奇的是,据说那里的人会说几句中原话,还认得汉字,只是写得歪歪扭扭。有人说……他们是当年徐福带出去的童男童女的后代。”
“徐福?”赵宸心中一动。
徐福东渡的传说,他穿越前便耳熟能详——秦始皇时期,方士徐福率数千童男童女入海求仙药,一去不返,传闻在海外建立了国家。这个传说在汉代流传甚广,只是从未有实证。
“只是传闻,当不得真。”张远连忙补充,“小人也是听来的。不过那倭锦上的纹样,倒有几分像中原的‘云雷纹’,只是更简化些。”
赵宸拿起一块倭锦,仔细观察。布料的织法确实粗糙,但纹样的线条虽简单,却能看出对称的章法,隐约有华夏纹饰的影子。他忽然想起格物院收藏的一本残缺《山海经》,上面记载:“东海之外,有大壑,少昊之国。少昊孺帝颛顼于此,弃其琴瑟。有甘山者,甘水出焉,生甘渊。”虽语焉不详,却暗示东海之外有文明存在。
“你在会稽港,还听说了什么?”赵宸追问,“那扶桑国,有多大?产什么?”
“卖主说得含糊,只说岛屿众多,大的有千里之广,小的如弹丸。”张远努力回忆,“产一种‘真珠’(珍珠),比辽东的大;还有一种‘铜’,颜色发红(可能是红铜);最出名的是木材,据说坚硬如铁,能做船桅。”
红铜、硬木,都是兴元城急需的物资。赵宸的手指在海图上轻轻敲击,目光从三韩的位置一直向东延伸——那里是现有海图的空白区,张远描述的“黑潮”方向,大致与洋流图上的一股暖流吻合。
“你能画出那卖主描述的航线吗?哪怕只是大概的方向。”赵宸对身旁的秦砚说。
秦砚立刻铺开空白羊皮纸,张远拿起炭笔,笨拙地画了一条弧线:“从会稽出海,先向东北,再转向东,遇到黑潮后顺着流走……他说看到过三座大岛,像一串珠子。”
纸上出现三个歪歪扭扭的圆圈,串在一条曲线上,虽简陋,却勾勒出了日本列岛的大致轮廓(九州、四国、本州)。
赵宸看着这粗糙的“地图”,又看了看那方倭锦,忽然对墨离道:“墨老,让格物院把‘扶桑’标注在海图最东端,备注‘传闻有三岛,产铜、珠、硬木,可能有华人遗踪’。”
“大人真信那徐福的传说?”墨离不解,“海上传闻多如牛毛,万一只是蛮族部落,岂不是白费功夫?”
“信不信不重要,重要的是可能性。”赵宸放下倭锦,“三韩的铜矿虽有,但纯度不高。若扶桑真有优质铜矿和硬木,哪怕只有一成可能,也值得探索。至于徐福遗踪……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:“若真有华人在彼处繁衍,或许能成为我们的朋友。格物之术要传播,未必只在辽东。”
他让魏平给了张远双倍的报酬,额外附赠十斤精盐:“这些盐,算我买你这条消息。若你下次再到会稽,多留意扶桑的消息,哪怕是只言片语,兴元城都高价收购。”
张远喜出望外,连连应诺,说定下次返航时定带更多消息。
三日后,张远的船队离开兴元城。赵宸站在码头,望着船帆消失在海平面,忽然对秦砚说:“让探索二号的船员休整后,再做一次远航——沿着朝鲜半岛东海岸南下,尽可能向东探索,记录遇到的每一座岛屿,哪怕只是无人的荒岛。”
“大人,要去找那扶桑国?”秦砚惊讶道。
“不,”赵宸摇头,“先摸清已知海域的边界,再谈未知。但我们要知道,海的尽头,不止有风浪,可能还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世界。”
他回到格物院,将倭锦交给织工:“拆解纬线,分析纤维,看看能不能仿制。若能织出更耐用的布料,也算没白费这趟传闻。”
傍晚时分,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。赵宸独自登上城头,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袍,手中握着那幅张远画的粗糙航线图。
徐福的传说,扶桑的传闻,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层层涟漪。他不知道那东海之外的岛屿上,究竟是未开化的蛮族,还是真有华夏遗民,但这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这些传闻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——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广阔,格物之术的舞台,也不应局限于辽东一隅。
“徐福……”赵宸轻声念着这个名字,仿佛在与两千年前的探索者对话,“你若真在东海之外,看到今日的兴元城,会是怎样的心情?”
远处,归航的渔船正升起炊烟,与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。赵宸知道,眼下最重要的仍是巩固与三韩的贸易,完善海图,积累航海技术。但扶桑的坐标,已在他心中悄然标记。
总有一天,兴元城的船帆,会顺着黑潮,驶向那片传说中的土地。无论是为了资源,为了贸易,还是为了追寻那个跨越千年的传说,那片海域,终将留下格物之术的足迹。
夜色渐浓,城头的灯火亮起,映照在海面上,像一串指引方向的星辰。赵宸转身走下城楼,脚步坚定——探索的路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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