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慈看了一眼烟霞客,见他脸上阴晴不定,接着道:“他们之所以非要假扮使节与松丹云,正是为了混入天仁寺中,找到金身佛的下落。他们真正的目的也不是什么迫使大唐出兵……而是准备将妖魔放出,长安城必将生灵涂炭……成为地狱……“
“那时,他们再出征大唐。大唐就不再是现在的大唐了。”
李元信目瞪口呆,一时间,没人再开口说话。
“你们两个呆子,没想到还挺聪明。”烟霞客却出声道。
“假的松丹云应该还没有离开长安,”舒慈又道,右手不禁摸了摸自己跳动的胸口,“虽然我不知,为何他们非要我的心脏……但如果假松丹云还逍遥法外,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,再杀一个道士,将那妖魔放出来。”
“……审!”李元信面色铁青,大喊道,“给我再审!”
***
四人赶到茀夜使节的牢房,只见他平躺在墙角一堆蒲草上,双手搭在胸口,闭着眼睛,很是平静的样子。
李元信见了这副模样,更加气不打一处来,一个箭步上墙,揪住他的衣领,将他拎起来,怒道:“说!假松丹云在哪!你们来大唐到底有什么阴谋?”
“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?”茀夜使节的唐话不算流利,一字一顿的,“我不知道。”
李元信把他扔回蒲草上,气得破口大骂,恨不能再来上几脚。可无论他怎么咒骂,那茀夜使节仍是呆坐在地上,不做声响。
杜月恒出声道:“你知不知道,你们信仰的神明,其实是一种妖魔。”
听了这话,那使节才抬起头来,“那你们的神呢?佛便不是妖魔了?如何为妖魔?非人非畜便为妖?如何又为魔?”
“我不信佛教啊。”杜月恒摸了摸鼻子,“我什么都信一点,懂一点,我没有你们那么多的执念,非要信什么,不信什么。信一派便要将另一派赶尽杀绝——不过,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,我可不想管。我只知道若你们将‘三障尊’放了出来,即使茀夜进犯大唐,打到长安城,也同样是生灵涂炭,战乱不休啊。”
“你不懂。”使节道,“我们与神明,共同生活了几百几千年……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‘王’,强迫我们信仰别的神明,便可以消灭的。”
“糊涂。”杜月恒摇摇头,“假的松丹云还在长安吧?所谓擒贼先擒王,能够在长安城内放出那妖魔是最好的。可是,你们在长安没有栖身之所,那会选个什么地方呢?我猜,假松丹云一定是假扮成云水僧人,在长安寻了个破庙——刚巧这几年圣人整佛,这样的寺庙可不少。虽然长安城内外这样的寺庙众多,但调动金吾卫、大理寺之力,一处一处地找,一天之内必能将他擒获。”
使节轻蔑地斜视他一眼,“那你为何还要来问我?”
杜月恒耸耸肩,“我只是告诉你,经此一事,大唐必定出兵茀夜。而你们若失败,长安城没有了内应,茀夜会怎么样呢?”
使节这才正视他,眼底像忽的放了把火,燃起了恐慌、惊惧、担忧还有愤怒。
“大唐的骑兵,一定会直捣你们的都城……”
“闭嘴!”使节怒道,跳起来想要掐他的脖子。
烟霞客一抬脚,使节又滚回了蒲草上。
“徒劳,”杜月恒叹了口气,“不管如何,你们带给茀夜的始终是战火,可还要假借‘神明’之名,实在可笑!我才那‘三障尊’放出来,看到是你们几个,也会气得直跺脚——愚蠢啊愚蠢,天下已哀鸿遍野,地狱已现,还要我如何!”
“闭嘴!闭嘴!”茀夜使节指着杜月恒,用谁也听不懂的茀夜语高声咒骂。
“虽然你们失败了,”杜月恒继续说个不停,“但却还是成功了——不过变成地狱的不是长安,而是茀夜……”
“我们没有失败!”使节怒吼道,“还有……”
“还有什么?大唐的骑兵明日就出发了!你若现在供出松丹云到底在哪里,还能救你的父母、兄弟、姐妹!”
“即使假松丹云死了,也有人帮助我们的神明!”使节高喊一声,可声音逐渐模糊不清,“……你们唐人很仁慈,很正义吗?便可以随意羞辱别人的神吗?你们唐人就没有人向往地狱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你们唐人有句话,父债子偿……”
他的话越来越难以听懂,只见一条血痕顺着他的嘴角留了出来。
“别说了!”舒慈尖叫一声。烟霞客也反应过来,冲上前,想要掰开他的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