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一名小吏匆匆来报:“大人,草棚里有老人孩子开始发热咳嗽!”
闻言,安墨柳立刻道:“将病患隔离到单独的棚屋,让李明带着医师过去诊治,烧些艾草水给所有人擦拭消毒。”
李明应声领命,背着药箱在齐腰深的水里艰难前行,挨个给病患敷药,又指导灾民熬药煮汤,忙得连滴水都顾不上喝。
安墨柳则继续在堤坝与安置点之间奔波,哪里有险情就出现在哪里,裤脚沾满泥浆,手掌被麻绳勒出红痕,却始终面色沉稳,声音洪亮地指挥调度。
直到深夜,雨势渐小,堤坝的管涌终于被成功堵住,第一锅热腾腾的姜汤和米粥在安置点飘出香气,灾民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,草棚里终于有了微弱的笑声。
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,帐内只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和两张行军床,他解下湿透的外袍,刚想坐下歇歇,却见洪大人端着两碗热粥走进来。“安公子辛苦了。”
洪大人将粥碗递给他,目光里满是敬佩,“老夫为官二十载,从未见过像公子这般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魄力的,临危不乱,调度有方,真是虎父无犬子!方才看你指挥时的身影,竟让老夫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好像认识很久了。”
听到这话,安墨柳浑身一僵,难道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也是上一世的熟识之人吗?
还没等他思考明白,洪大人又哽咽的开了口,“这次扬州能渡过难关,真是多亏了安侯爷教出的好儿子,老夫替扬州百姓谢过公子!”
安墨柳接过粥碗,浅啜一口道:“洪大人谬赞了,救灾本就是分内之事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望着帐外李明仍在给灾民分发药品的身影,轻声道:“只要能保住百姓平安,这点辛苦不算什么。”
夜色渐深,帐篷外传来雨滴敲打帆布的轻响,安墨柳靠在床沿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包用油纸小心裹好的蜜饯——原是准备等思瑶认完祖归宗,便托人送去苏州的梅子蜜饯,如今却不知要耽搁到何时。
望着帐外连绵的雨幕,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顾思瑶泛红的脸颊,唇角不自觉的泛起浅笑:等忙完这里的事,定要快去苏州见她。”
而这边顾思瑶咬了一口桂花糕,清甜的滋味里却带着一丝苦涩。
望着窗外飘落的雨丝,轻声道:“爹爹,我在想,墨柳会不会按时吃饭,会不会特别辛苦。”
闻言,燕侯爷无奈地笑了笑:“傻孩子,他那么大个人了,会照顾好自己的,再说,他答应了回来江南找你,定会说到做到,这燕家老宅以后就是你的家,有爹爹和姐姐在,你安心住着便是。”
夜深人静时,顾思瑶躺在燕家老宅雕花的木床上,辗转反侧难以入眠,一会担心安墨柳,一会担心老妇过的好吗?
隔壁房间传来燕希儿均匀的呼吸声,让她心里格外踏实。
随即从枕下取出安墨柳送的蜜饯,糖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就像他那双勾魂的眼睛。
“安墨柳,”她轻声呢喃,将蜜饯放在唇边,甜意漫过心间,“我在江南等你。”
此刻窗外的雨还在下,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,照亮了她脸上浅浅的笑意。
在这个陌生又温暖的苏州小镇,在燕家的老宅里,她终于找到了母亲的痕迹,有了爹爹的守护和姐姐的陪伴,更拥有了安墨柳的爱,这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。
紧绷了数日的神经这一刻也终于彻底放松。
担忧与思念如同轻柔的潮水,慢慢将她包裹,意识渐渐沉入了梦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