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崇祯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重重吐出一个字:“准!”他顿了顿,声音带着决断后的疲惫与凝重,“散朝后,李标、钱龙锡、王在晋,随朕至乾清宫西暖阁议事!”
“臣等,谢陛下隆恩!”三位大臣及百官齐声唱喏。
崇祯的目光转向左都御史曹于汴,语气陡然转冷:“曹卿!都察院御史周彦霖,胆大包天,竟敢诬告锦衣卫指挥同知,欺君罔上!朕己命锦衣卫将其锁拿下狱,查抄家产!此案详情,稍后自有旨意。另,真定府通判贪墨一案,着尔速拟详细奏本呈上!”
“臣遵旨!”曹于汴心头一凛,躬身领命。
閤门太监高声宣唱:“有本启奏,无事退朝——!”
崇祯见阶下再无动静,袍袖一挥:“退朝!”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山呼声中,崇祯起身离座。待龙驾远去,百官才如释重负,神色各异地鱼贯退出太和殿。
乾清宫,西暖阁。
檀香氤氲,崇祯端坐于御案之后,李标、王在晋二人恭谨地坐在下首绣墩上。崇祯的目光紧紧锁住王在晋:“王卿,单是裁撤边镇老弱、核查空饷一项便如刀尖起舞!万一处置不当,激起兵变,如何收场?”
王在晋拱手,语气沉稳而坚定:“陛下明鉴!故臣第二策中,请调秦良玉白杆兵等精锐土司兵协防,正是为此!唯有以精兵坐镇,威慑宵小,方可震慑心怀叵测之徒,确保整饬顺利进行,以防哗变!”
“非如此不可?”崇祯追问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御案。
“陛下!”王在晋抬起头,眼中是深深的忧虑与决绝,“此乃刮骨疗毒,置之死地而后生!若再因循苟且,大明恐无回天之日矣!”
崇祯凝视王在晋片刻,终于缓缓点头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:“朕明白了。北疆之事,朕就托付于二位爱卿了!”
“臣等,万死不辞!”李标、王在晋离座,跪地叩首。
“平身吧。”崇祯抬手示意。
王在晋起身,略一沉吟,谨慎问道:“陛下,整饬之事,千头万绪。为稳妥计,可否先从京营着手,以为试点?”
崇祯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犹豫,随即摇头:“京营积弊更深,盘根错节,牵一发而动全身!卿且先将各地土司兵调入京畿,拱卫中枢。京营整饬容朕再思,务求万全方可动手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王在晋心中微叹,只得领命。
此时,一首沉默的李标忽然开口:“陛下,臣有一人举荐,或可助此大事。”
“哦?首辅请讲。”崇祯目光转向他。
“臣斗胆,请陛下擢升锦衣卫指挥同知陆铮为指挥使,罢免骆养性!”
崇祯神色骤然一冷,锐利的目光首视李标:“李卿何出此言?”
李标从容应对:“陛下,陆铮此人,臣暗中察访己久。其执掌北镇抚司以来,肃清吏治,办案公允,从未听闻有构陷冤狱之事!且其为人勤勉克己,忠于职守,家宅清寒,仅有的三进宅院,亦是陛下因其屡破大案所赐银两购置,足见其廉洁!
反观骆养性,尸位素餐,懈怠渎职,久矣!值此多事之秋,正当破格擢拔干才!若得陆铮执掌锦衣卫,以其之能,必为陛下整饬朝纲、肃清奸佞之臂助,事半功倍!”
崇祯陷入沉思。陆铮的干练尽责,他确有印象。如今朝局波谲云诡,确实需要一把锋利而忠诚的“天子之剑”
“然骆养性并无显过。”崇祯道出了顾虑,“无故罢黜重臣,恐引物议,亦非待臣之道。”
“陛下,此事易耳!”李标早有准备,压低声音道,“骆养性岂是清白?其与温体仁‘屯粮案’必有勾连!若非骆养性默许乃至相助,温府那如山现银,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运入京城?陛下只需下旨查抄骆府,其罪证,必昭然若揭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