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步之遥,两个世界。
那中年男人——钱员外,己经热情地迎了出来,不由分说地就拉住了赵承运的手臂。
“快进来暖和暖和!看你这脸色白的,定是吓着了。我们无还镇晚上就是这样,风大,看着瘆人,其实没事的!”
他的手,是温的。
他的笑容,是真诚的。
他身上的气息,是活人的。
赵承运感觉自己快要疯了。
他被半拉半拽地拖进了钱府大门,当他回头看时,只见那扇大门“砰”的一声关上,隔绝了外面那片血红色的死寂。
门,在他身后合上了。
“砰”的一声,很闷。
赵承运的后背瞬间绷紧,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。
那冰冷的、熟悉的触感,是这屋子里唯一真实的东西。
屋里很热。
一股混着酒肉油腻、人声汗气和劣质熏香的味道,像一堵厚实的墙,迎面撞过来。
主屋里传来猜拳行令的喧闹,女人的娇笑声像蜜一样粘稠,腻得人发慌。
一个胖乎乎的男人,穿一身簇新的绛红色绸衫,脸喝得通红,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胳膊,把他往里拽。
“哎哟,道长快进来!外面冷!”
那人的手很热,很干,力气很大。
赵承运被他半推半拉地拖进庭院。回廊下的灯笼是明黄色的,照得院里亮如白昼。
假山,池塘,穿行的仆役,一切都活了过来。
他被按在一张空桌边坐下。
一个丫鬟提着茶壶过来,给他面前的空杯倒满了水。水汽氤氲。
“道长,喝口热茶暖暖身子。”丫鬟低着头,声音细细的。
赵承运没动。
一夜就这么过去了。
赵承运没睡,就在那张硬邦邦的椅子上坐了一夜。
天亮的时候,他几乎是弹起来的,一把拉开了房门。
阳光,有些晃眼。
庭院里,几个家丁正在清扫昨夜的狼藉。
看见他,还憨厚地笑了笑,露出满口黄牙。
一切都正常得可怕。
钱员外打着哈欠从主屋里出来,热情地招呼:“道长昨夜歇得可好?快,厨房备了早饭,一起用些?”
赵承运摇了摇头。
“不了。多有打扰,就此别过。”
他没等钱员外再挽留,径首穿过庭院,走向大门。
拉开门栓,推开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