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常青还站在原地,身边是那头安静嚼着草料的青牛。
他身上的衣服,一尘不染,与这满屋的破败格格不入。
“仙仙长”赵承运的声音颤抖,“这这是”
李常青没有回答。
他只是抬起眼皮,看了一眼门外。
那眼神,似乎是在说:答案,不在我这里。
赵承运懂了。
他咬着牙,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,踩着一地的枯骨和朽木,一步一步地,走出了钱家大堂。
外面的世界,同样破败。
院子里的假山倒了,池塘干了,只剩下黑乎乎的淤泥和几根烂掉的荷叶杆子。
他推开那扇己经摇摇欲坠的大门。
门外,没有了那条张灯结彩的繁华街道。
只有一条被杂草掩盖的、破败的土路。两旁的屋子,大多己经坍塌,只剩下断壁残垣,在惨白的月光下,像一排排沉默的、巨大的墓碑。
无还镇死了。
赵承运的心,彻底凉了。
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,脚步踉跄地,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。
他要回到那个地方。
那个,救下张二狗的地方。
那条小溪。
他想知道,那条溪水,是不是也干涸了。那个孩子,是不是也
他越走越快,最后,几乎是跑了起来。
很快,他看到了那条小溪。
它没有干涸。
溪水还在流淌,在月光下,泛着粼粼的波光。
但水,是黑色的。
像墨汁一样,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、混杂着腐烂和怨气的腥臭。
然后,他看见了。
水面上,漂浮着一具小小的尸体。
尸体己经被泡得肿胀发白,面目全非,但那身破旧的、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,赵承运一眼就认了出来。
是张二狗。
他的尸体,就在那里,随着黑色的溪水,一起一伏。
他的眼睛,还睁着。
那双曾经盛满了感激和希冀的眼睛,此刻,空洞地、麻木地,望着天上那轮惨白的月亮。
赵承运的脚步,停住了。
他感觉自己的喉咙,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。
他想起了那个孩子感激的眼神,想起了他笨拙地给自己磕头,想起了他家里那碗滚烫的、带着米糠味的“热水”。
他想起了那场荒诞的婚礼,想起了钱半城嚣张的嘴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