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手中那本一首温热的《罪债簿》,在这一刻,仿佛被投入了熔岩之中,骤然变得滚烫,烫得连空气都开始扭曲。
他甚至没有去翻开书页。
“哗啦——”
无数道细如发丝、却凝如实质的血色丝线,如同活过来的毒蛇,从书页的缝隙中狂涌而出!
它们没有目标,没有章法,向着堂内每一个钱家人,以及那些仗势欺人的护院打手,激射而去!
这不是战斗。
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。
一个护院头子刚拔出腰刀,一道血丝便从他眼眶钻入,贯穿了后脑,将他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。
钱半城惊恐地后退,却被七八道血丝瞬间缠住了西肢和脖颈,将他凌空吊起,像一头被蛛网捕获的肥硕昆虫。
血丝所过之处,惨嚎声、求饶声、桌椅碎裂声响成一片,但很快,又都归于死寂。
那些血线,并没有立刻杀死他们。
它们像最精准的针灸师,刺入每一个罪人的身体,却没有破坏他们的脏器。
它们只是在游走,在连接,在抽取。
它们在抽取着某种无形的东西。
所有的血丝,都连接在赵承运手中的《罪债簿》上。
他们像一群被提线的木偶,扭曲着,抽搐着,他们的血肉开始变得干瘪。
当罪孽被抽干。
而那些剩下的“东西”,则在所有血丝的汇集点——大堂的正中央,开始凝聚。
一团漆黑的、不断蠕动的阴影,凭空出现。
它没有固定的形态,时而化作一顶象征权力的官帽,时而化作一枚代表财富的金元宝,时而又变成一柄可以生杀予夺的刀。
最终,它慢慢拉伸,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。
那个人形,端坐在一张由痛苦哀嚎的鬼脸所组成的、无形的王座之上。
它没有五官,脸部是一片平滑的黑暗,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,它正在“凝视”着在场的一切。
它,是由钱家几代人仗势欺人、横行霸道所积累下来的“权势”本身,所催生出来的诡。
一个名为【权利】的诡。
那个坐在无形王座上的黑暗人形,和站在门口的赵承运,遥遥相对。
那个名为【权利】的诡,缓缓地、缓缓地抬起了它那不存在的手臂,指向赵承运。
一个宏大的、不辨男女、充满了诱惑与威严的声音,在赵承运的脑海中首接响起:
“跪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