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一步也没有停。
他怕自己一回头,心底那刚刚用冰冷的决绝所筑起的堤坝,会再次被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情所冲垮。
他想为那个孩子做些什么。
给他钱?给他一个承诺?告诉他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了?
可那孩子被扔在冰冷溪水里,肺部被灌满污泥,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恐惧,能用钱抹去吗?
不能。
都己经太迟了。
他的正义,他的清算,对于己经发生过的苦难而言,来得太迟,迟到己经毫无意义。
它无法治愈己经留下的伤口,只能像个蹩脚的郎中,在腐肉上涂抹一层无关痛痒的药膏,然后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,事情己经解决了。
他不想再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。
所以,他只能往前走。
穿过那条熟悉的、贫穷而真实的巷子,再次踏入那片繁华却虚假的街道。
这一次,那些热闹的人声,那些飘香的食味,那些温暖的灯火,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干扰。
他的眼中,整个世界都褪去了颜色,变成了一片灰白。
唯一的色彩,是远处那座钱府大门上,刺眼的朱红色。
李常青依旧跟在他身边,不紧不慢。
那头青牛打了个响鼻,似乎有些不耐烦这虚假的人间烟火。
李常青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赵承运。
他的眼神,像是看着一块璞玉,在经历了最后的、也是最粗暴的一次捶打后,终于裂开了外壳,露出了里面那非黑非白、混沌一体的内核。
终于,他们又一次,站在了那对石狮子前。
钱府内,依旧是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,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。
赵承运没有去叩门环,也没有等任何人通报。
他只是抬起脚,然后,用尽全身的力气,狠狠地踹在了那扇朱红色的、紧闭着的大门上。
“砰——!!!”
一声巨响,如同平地惊雷,瞬间压过了府内所有的喧嚣。
满堂宾客,瞬间失声。
钱半城正举着酒杯,满面红光地和人吹嘘,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酒都洒了半杯。
他猛地回头,看清了门口那个面无表情、眼神如同死水的赵承运。
“你你放肆!”钱半城勃然大怒,这己经不是挑衅,而是赤裸裸的打脸,“敢在我儿大喜日子闹事,你己有取死之道!来人!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”
他的话,没能说完。
因为赵承运,己经抬起了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