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眼睛,猛地亮了一下。
她这辈子,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。
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糕点,肩膀开始轻轻地耸动。
“要是”她的声音,带着浓重的鼻音,“要是我爹,也能尝尝就好了。”
一句话说完,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。
那不是嚎啕大哭,而是一种无声的悲伤。
泪珠子断了线一样,从她眼中滚落,砸在石桌上,洇开一小片湿痕。
她这辈子,太苦了。
父亲拉着一辈子车,吃得最多的是刮锅底的糙米糊糊,最好的吃食,也不过是过年时那半块舍不得下咽的咸肉。
她总想着,等将来日子好了,一定要让爹尝遍天下的美味。
可她没等到那一天。
爹也没等到。
李常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,没有出言安慰,也没有任何动作。
他的目光,却异常的专注。
就在苏婉的泪水滴落时,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。
在清晨的阳光下,苏婉那半透明的身子,竟在地上投下了一道极其微弱的影子。
李常青的眼神,变得深邃起来。
他明白了。
道韵无形,却在潜移默化地滋养着她。
自己身上那股道韵,修复着她残破的魂体,甚至开始为她重塑根基。
从一个依附于他影子的残魂,逐渐,朝着一个独立的、凝实的个体在转变。
拥有自己的影子,就是第一步。
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婉,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。
苏婉的哭声,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
然后便又悄无声息地,缩回了李常青的影子里。
李常青没说什么,只是拿起一块桂花糕,慢条斯理地吃完。
他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。
自打进了金陵城,他见过了作威作福的官,也见过了身不由己的官。
那么,这皇城根下的“道”,又是个什么光景?
林家家主的话,还萦绕在耳边——
“如今的道门,要么成了朝廷鹰犬,要么成了乡野骗子”。
他倒是想亲眼去看看。
打听这城里最大的道观,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李常青随便找了个街边的茶摊坐下,要了一碗粗茶。